第58章 赌徒心理
卤味小吃卖了3422块钱，刨除成本，净利润约莫2150块钱左右。
抽奖箱里，该放什么奖品呢？
陈春年心中早已暗暗盘算过好几遍，最终确定，第一天不放特等奖，只放一台彩电、三辆自行车、三台缝纫机、20架新式步犁。
另外，放100个‘再来一碗’。
减去供销社的‘优惠’，14吋彩电990，飞鸽自行车145，缝纫机115，新式步犁15块钱，这一项就得1939块钱。
100个‘再来一碗’，按照销售价计算100块钱。
赚2150，送出去2039，还剩下311块钱的纯利润……这生意划算。
古人讲究‘千金买马骨’，运用到现代商业中，其实就是所谓的营销手段。
“李叔，再叫两名同志过来，帮忙监督。”
思谋一定，陈春年安抚几句情绪激动的群众，快步走到戏台下，大大方方的说道：“有县公安的同志监督，咱们的抽奖活动才更具备权威。”
李政委微微点头：“好。”
于是，在三名县公安同志的监督下，陈春年往抽奖箱里投入3422个纸牌小卡片。
其中包括一台彩电、三辆飞鸽自行车、三台缝纫机、20架新式步犁和100个‘再来一碗’。
确认无误后。
陈春年向后退出几步，笑着让李政委亲自摇了几下抽奖箱，这才宣布：“抽奖活动、正式开始！”
接下来，自然是喜闻乐见的抽奖环节。
因为这一重要环节，由李政委等三名县公安的同志全程监督、负责，基本没闹出什么乱子。
三千多人迅速排好队伍，一个一个的上台抽奖，公安叔叔当场宣读、唱票……
“谢谢参与！”
“谢谢参与！”
“谢谢参与！”
“……”
接连一百多人抽奖，竟然一无所获，渐渐的，有些群众开始骚动起来，说了不少怪话。
像什么骗子啊，糊弄人啊，是不是干脆就没大奖啊。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都开始怀疑，此次抽奖过程就为了演戏，真正的大奖，其实早就捏在‘内部人’的手心里了。
哎，这些家伙，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陈春年蹲在不远处抽烟傻笑，看着李政委和两名叔叔忙得焦头烂额、满头大汗，他的心情就很好。
得亏自己抓住了一个机会，抱紧了梁县长这根大粗腿，要不然，能有今日之盛况？
还帮人供销社、农机站卖货？还赚大钱？仅凭‘私印彩票’这一条罪名，估计就够他喝一壶了。
“狗日的，咋又是一堆谢谢参与么？！”
“谢谢参与，谢你妈的个X！”
“……”
随着时间流逝，群众们的心情渐渐低落下来，没抽到大奖的人，忍不住破口大骂，頓地捶胸。
剩下没抽奖的人，则更加忐忑不安。
差不多就是喜忧参半吧。
赌徒心理，就在这短短十几分钟内，被充分暴露，并被无限放大，成了一种精神病毒，开始迅速蔓延开来。
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消费1块钱’的人，此刻，他们悬着的一颗颗心，渐渐落回了心房。
对于他们来说，刚开始希望有人抽出大奖，现在却又希望千万别抽出大奖。
毕竟，看着别人发财，比特么的他们自己丢了钱还特么难受啊……
站在‘抽奖箱’后面的李政委开始担忧。
西北一带，民风淳朴。
这些敦厚壮实的汉子和婆姨，平日间受一点气，遭一点罪，似乎浑不在意，骂几句‘驴日哈的’解解气，憨厚一笑便放下了。
可是，当他们的情绪沸点达到某种临界点，‘嘭’一下，绝对就是烈火烹油，一发不可收拾……
“大家不要紧张，不要拥挤。”
“总共3000多张票，这才抓了不到300人，你们哔哔个锤子啊？”
李政委不得不上前半步，黑着脸扫视一圈，主动威慑台下激动不已的抽奖群众：“谁再瞎起哄，铐起来带走！”
有他出面‘弹压’，骚动渐渐平息。
三分钟。
五分钟。
八分钟。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群众上台，摸出一张张‘谢谢参与’，刚刚平息下去的怨气，再一次开始冒头。
至此，就连蹲一旁抽烟看热闹的陈春年都有些着急了：‘马丹的，赶紧出一个缝纫机啊。’
‘要么，再来一碗也行。’
这一届票友的手气真特么的背，三百多张彩票竟然连一个鼓励奖都没出来……
就在此时，一名七十几岁的老奶奶，在两个孙子的搀扶下颤巍巍上台，干瘪的手伸进去，摸了一张纸牌卡片。
“同志，帮我看看。”她将‘彩票’递给一旁的公安同志。
那公安同志看一眼，眼皮狂跳，结结巴巴喊一嗓子：“卧槽卧槽，一等奖！”
一等奖？
让一个糟老太太抓出来了？
抽奖箱子里，还真的有大彩电啊？不会是听错了吧？
现场几千人，骤然冷场好几秒，紧接着，就爆发了一片欢呼和怪叫，夹杂几声十分二逼的口哨。
“一等奖！”
“奶奶，您抓到了一等奖！”
那名公安同志激动的不行，使劲挥舞着手中的那张‘一等奖’，大声宣布：“一等奖，14吋大彩电一台，现场兑奖！”
都不用吩咐，罗小虎几人健步如飞，很快就搬来一个大纸箱子，当场打开让众人‘验货’。
“卧槽，真的是大彩电！”
“马丹的，还是东洋进口货嘞。”
“这老太太哪个村儿的？还有，他家那两个孙子多大了？有没有成亲？有没有对象？”
“……”
一阵欢呼过后，抽过奖的，蔫头巴脑的如霜打过几遍的老茄子；尚未抽奖的，一个个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那些根本就没有参与的‘聪明人’，自然是酸的不行，偏生只闷在心里，估计都要憋出内伤了。
一台大彩电！
马丹的，一台大彩电可就是1000块钱，而且，没有工业票，人家根本就不会卖给你……
……
抽奖还在继续。
陈春年站起身，使劲搓几下脸，长吐一口浊气：‘还是心理素质不行啊。’
想想上一辈子的80、90年代，那些凭着上面和里面有人，用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几万亿张‘假彩票’骗人的杂碎，人家那素质，真特么好。
只能说，这天底下啊，最肥美的韭菜和羊肉，可不就是穷人和农民，生机勃勃，割之不尽……
“小姨，准备开戏吧。”
又持续了大半个小时，抽奖活动终于接近尾声，陈春年快步来到后台：“我那边马上结束了。”
秦小凤一听，也松了一口气：“你这个活兽，干什么事都没轻没重的，吓死我了。”
小姨是真担心了。
她化了妆等着开戏，不方便行动，已经派陈雪晴、姜红泥出去看过好几趟了。
万幸，一切平安。
陈春年咧嘴笑着：“小姨放心好了，我办事您放心……对了小姨，今晚唱啥戏来着？”
秦小凤懒得理会这狗东西，抹身出门，指挥着文武场面的师傅们准备开戏。
那一夜。
红宁县苦水镇公社的大戏楼上，唱的是《大升官》，又叫《忠报国》，讲的是大明王朝的一件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