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何为红尘
石守业继续留在道观养伤，难得呆在世俗县城，他喜欢每天上街走走。
这一天，他又在街上慢慢行着，杏木拐杖击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快的哒哒声，混合着叫卖声、车马声、聊天声，人情世故扑面而来，这就是红尘了。
小鱼在脑海中叫道：“你就不能走快些，我都转了好几圈了。”
“哦，你看到了什么？”
“嘻嘻，我看到好多。有打孩子的，有夫妻吵架的，还有爬墙偷衣的，扒窗户偷看洗澡的！”
石守业在心中道：“你就不能看些好的吗？”
“也看到了呀。有一个小孩从河里抓了大鱼，他娘拿着棍子追着打。还有一个守城楼的男卒回家，他媳妇也是又哭又打的。对了，还有一家新娘子出嫁，全家人抱在一起哭呢。你说，这都是好事儿，为什么要哭？”
石守业心中一叹：“我也说不清啊。这是把甜当作苦来吃，把苦当作甜来尝吧！”
“难怪，前面街上有一个男人被挤的摔了个大跟头，脸都花了，大家都看着他笑，他自己也笑！”
石守业默默听着，这些情感似乎很亲切，又有种疏离感，
人修虫道，虫走人道，中间还有一条凡间道，或许炼红尘的本意就在其中吧，只是红尘杀劫又是因何而起？
他在街边吃了些糕点，又到茶楼听了一下午的曲，才慢悠悠走回道观。
这一天什么也没干，只有内心充实安乐。
他先去看看了战蠊，那家伙吃好喝好一切都好，上次只是被大水蝎折角戳了一下，以它打不死小强的本事，这不算事儿。
被戳了一下后，它就被石守业驱使着赶紧跑走，不像方用那只战蠊还傻傻的往上冲，被炸的渣也不剩。
他又去卞观主的偏院走了走，黄明居然在里面，正听卞灵符讲符篆制作呢。
黄明兼修了一阶灵符师，老卞在教字房就是教符篆的，正好凑一对儿。
他也曾经听了几天，结果头痛欲裂，抱头而逃，还被老卞嘲笑。
他想起前世刘邦说过的名言：
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
石守业想想郿坞也是挺有人才的，有顾二虫这个虫师，黄明这个符器师兼灵符师，花双全这个半调子毒师，还有尤坚会做灵食、丁成会看家、织娘会织布、孙二娘会唱曲，呃，孙二娘快要被拐跑了吧。
反正也是人才济济，自己挺厉害的！
他晃晃悠悠回到屋内，看到桌上放了一把剑，抽出来一看，和一般的剑式不太一样，通体漆黑，剑身狭而尖，剑柄处刻着“破灵”二字。
灵气透入长剑细细感悟，发现这剑居然是用大水蝎尾刺制成，足有十八道禁制。
十六枚符篆组成一禁制，三十六道禁制就能称为法器，这算是小半个法器了！
更关键的是，此剑禁制带有破灵效果，这就和自己的破灵术相吻合了，可以带在身边温养，不断叠加符篆数量。
果然，桌上还放着三个玉符，其一，记载着凝煞之法，其二是剑丸淬炼法，其三是符篆叠加拓印之法。
另外还有一枚灵符，记载的是一处木煞上品之地，还有一处雷煞中品之地，都在观澜河以南新占之地。
石守业看完后，那张灵符就自毁了，心里感动，御姐还真是有心了。
他不再外出，细细体悟这三门法术。
凝煞法是基本功法，引煞力入体果然凶险无比，有些修士甚至迟迟不愿迈出这一步。
剑丸淬炼术是一门极难得的秘术，淬炼剑丸需要的是自身煞力，最好是在凝煞入体时一块完成。
符篆叠加之术，需要符器威能和自身领悟法术相合，例如破灵剑本来就有破灵效果，这来源于剑身上已刻印的破灵符篆。而自己的破灵辅助术根源于丹田的灵蝉穴纹，按小鱼的说法，这些穴纹就是符篆种子。
需要把与破灵有关的符篆分解剥离出来，体悟于心，再以煞力拓印到剑身上面，所以这也是一门需要凝煞期才能使用的法术。
很显然，此术可提升符器禁制层数直到法器的，没有凝煞期修为根本不可能。
符篆叠加术是传授如何温养剑器，如何拓印符篆不至于崩散，直到十六道连成一体组成新的禁制。
这样就很难了，光靠自己领悟此术是很容易出错的，石守业没有办法，只好去请教卞灵符。
卞观主大乐，虐一个人当然没有虐两个人快活。他授课的时候绝对没有好脾气，怒吼斥骂声不断传遍道观，让石守业有种错觉，乌于宇又回来了。
也难怪他教过王首座，老王对他却是看不上眼。
如此虐到伤差不多养好了，石守业自觉大致能上手，赶紧带着黄明跑路。
等回到郿坞，他觉得无比亲切，寄人篱下的感觉真不好。
十字坡多了一个衣冠冢，应是花双全他们回来建的。这让他有种风景依旧、物是人非的感觉。
沉默片刻后上得山来，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大家在桃树下摆了一桌，吃喝一顿说些酒话，好不快活！
又过了一夜，石守业带着花双全、顾二虫前往古原一行。
随着地势不断攀高，景色也发生变化，密林慢慢变成草甸，似乎连天空都近了些。
石守业望着这片看不到边际的高原，一波一波的草浪随风起伏，这是第二次上来了。再回望观澜河以南之地，似乎有些遥远，这是不同的两个世界，但和以前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没有虫灾的样子。
花双全上了古原似乎有些沉默，放出灵蚊在高空探路。
三人走了二天一夜，灵蚊突然传来消息，前面有打斗！
几人抓紧往前飞掠，刚刚隐约听到风中有打斗声，灵蚊已经返回，似乎还受了伤。
花双全沉声道：“前面是聚蚁峰的人，我的灵宠也被飞蚁攻击了！”
石守业一惊，他没想到会遇到聚蚁峰的人，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是为了灭除虫灾的？
几人不敢前行，到了一个地势略高的地方，顾二虫不断用那对复眼搜寻，传回了画面。
远方有三名聚蚁峰弟子正在驱使灵蚁围杀一只灵虫，这是一只赤首灰身的蝗虫，从体型看大过巨牛，两只大腭也是血红一片，粗大后肢却是灰白颜色，竖着短刃般的倒刺。
蝗虫身上爬满灵蚁，它一个弹腿踢飞几只，大腭又连续咬断几只，双翅一展窜入空中。
空中一片黑影压下，却是一大片飞蚁喷吐着毒汁，把它压回地面。
灵蝗吐出片片煞力，把空中的飞蚁切割下来，地上的兵蚁又猛扑而来，在它身上布下密密麻麻一层。
灵蝗已进入凝煞期，煞力之下无一只灵蚁可活。
灵蚁却悍不畏死，河流般涌来，天上飞蚁不断掉落，地上兵蚁不断翻滚。
场面无声且惨烈！
三名聚蚁峰弟子只是站在后方，不断催使灵蚁上前，终于以灵蝗为中心堆出一小座蚁山，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小，这是生生将灵蝗磨死了！
石守业直观的印象就是聚蚁峰的弟子极为冷静，指挥着庞大蚁群组成的杀戮机器。
这时，三名弟子突然齐齐向这边看过来，从光幕中似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没有一丝感情！
石守业猛一抬头，发现几只飞蚁已经靠近过来。
花双全一把拉住他，大叫道：“逃，快逃！”
三人骑上战蠊疯狂后逃，看见这一大群灵蚁不知为什么就想要退避，哪怕对方是同门弟子！
那三名弟子还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如同木雕，许久才动了一下，驱使蚁群移向另一个方向。
当灵蚊传来消息对方已经走了，三人才停了下来，对视一眼，觉得这场遭遇没有发生什么，却如此心惊肉跳。
花双全全身微颤道：“这就是聚蚁峰，这就是聚蚁峰！”
三人不甘心就此离去，总觉得要弄清聚蚁峰要干什么，又换了一个方向前行。
再没有遇到什么意外，直到数天后来到一处河流，远远看到河流对面有一排排阴影，他们不敢靠近了。
还好有顾二虫的复眼能看出数十里外，传来的画面是那片阴影如同褐色的城堡，柱状建筑由粗到细，直冲天际，高矮不一形成连绵的土椎柱。
只是看了一眼，石守业带着二人就是狂逃，也幸好他们逃的快，就在此刻已经有飞蚁从城堡升空，往这个方向而来！
他们足足逃了半日，才敢停下来歇息。
石守业顾不得心疼，直接拿出青蚨灵钱捏碎补充灵气，随着灵气一团团溢出，大家心情总算平静下来。
那片城堡就算隔的极远，也给人扑面的压力，这分明就是巨大无比的灵蚁巢穴！
石守业大骂道：“那个老卞还说这里不危险，这还不叫危险？”
顾二虫道：“聚蚁峰和我们是同一个门派，不至于上来就打杀吧？”
花双全冷笑道：“聚蚁峰就是一群疯子，和他们根本没有理由可讲！”
石守业道：“大致是弄明白了，估计是聚蚁峰在古原弄了什么据点，到处杀戳灵虫，才逼的大批灵虫从古原逃到观澜河以南之地！就是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花双全表情不正常的难看，颤声道：“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我们还是回去吧，再遇到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三人不再多说一路回头，数天极速移动总算回到郿坞。
他们心神俱疲，和大家也没有多说就各自休息去了。
石守业在自己屋里调息半日，慢慢恢复了精神气，站起来望着窗外清秀风景，思绪却还停留在古原，聚蚁峰到底要干什么？
花双全敲门进来，双眼发直一屁股坐下：“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和你说说吧。”他再没有道骨仙风的形象，完全就是一个胖老头。
石守业点点头：“你上了古原就有些反常，见到聚蚁峰弟子更是如此。老花，你是知道些什么吧？”
“你还记得我祖上出了一位蝎道人吗？”
“听你说过。他也是聚蚁峰的？”
“你听我慢慢说。我祖上也曾是十八子盟的成员，这个盟你听说过没有？”
石守业听御姐说过，坦然道：“知道，据说是聚蚁峰峰主李浮所建！”
“这也好，我说起来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