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疲敌之策

漆黑的午夜中，平原城里一片寂静安详。

青州刺史田楷正在房间内安睡。大概正在做着什么美梦吧，他双眼紧闭的脸上，还洋溢着荡漾的笑容。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将田楷从梦境拉回了现实。田楷睁开眼睛，满肚子都是怒气。

拍门的是田楷的仓头。在汉代，奴仆以深青色的布包着头，所以被称为“仓头”，亦称“苍头”。

仓头一边用力地拍着门，一边不断地大喊道“使君！”

田楷气冲冲地打开门，正要对仓头大发雷霆时，耳边却传来了嘈杂的战鼓声。

仓头一脸惊慌地说道：“使君，斥候来报，说袁军正在渡河！”

田楷大吃一惊：“渡河？大半夜的渡河？打仗归打仗，都不让人好好睡觉了是吗！”

田楷匆忙地抓起长衣，一边穿一边朝着外面快步跑去。

登上城门之后，田楷向着西边的河流望去。震天的战鼓声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看着河对岸连绵不绝的火把，田楷心想：那些应该是准备渡河的敌军士兵。

对岸的河边停泊着很多小船。上面挂着的灯笼随着船身一起摇晃着。

田楷对着身旁的军官下令道：“冯校尉，快！趁他们正要渡河，赶紧派兵去阻击！用箭射他们！千万别让他们渡河！”

冯校尉领命，带着刚刚集结起来的几千多人，快步向河边跑去。

然后，田楷对着传令兵喊道：“你，赶紧快马加鞭，去高唐通知刘玄德，让他尽快带兵过来支援！”

传令兵很快就赶到了高唐县界附近的刘备营地。得知消息后，刘备立即命令张飞率领二千步卒前去援救田楷。

一个多时辰之后，张飞的援军便行进到了距离平原城仅几里地的地方。在这里已经可以明显地听到对岸袁军的战鼓声。于是，张飞便下令士卒加快速度，兼道而行。

张飞赶过来的时候，田楷的部队正在河边，不断地朝着对岸射箭。

张飞骑马走到冯校尉身旁，问道：“冯校尉，现在是什么状况？”

冯校尉答道：“张都尉，袁军之前尝试渡河，但是遭到我们阻击，未能得逞。”

张飞说道：“那便好。”

过了一段时间，河对岸的鼓声停了下来，大量的火把逐渐远去，并消失在了夜空中。

看来，袁军已经放弃了今晚的渡河计划。

于是，除了哨兵之外，田楷和张飞的部队也便退回了城中。紧张忙碌了一晚上，大家都没休息好，此时已经甚感疲惫，没多久就在各自的床铺上睡着了。

凌晨时分，田楷、冯校尉和张飞一起去巡视河岸。他们发现对岸插了一地的弓箭，但是却没见到一具敌人的尸体。

在离河岸更远的地方，树立着一排战鼓。几队袁军士兵正坐在战鼓旁边休息。

张飞笑着说道：“使君，您还是太慌张了。何必白白浪费这么多弓箭！”

田楷一脸尴尬地回应道：“无妨。大敌当前，再谨慎也不为过。”

吃过早饭之后，张飞便带兵返回了高唐。

田楷昨晚睡眠不足，便又回到了房间，准备接着睡觉。

可是这时，外面又传来了更响亮的战鼓声。

田楷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出门询问情况。

河对岸只有为数不多的袁军。他们没有任何想要渡河攻击的迹象，但却一直在擂鼓。整整一天，他们都在不时地制造这种噪音，让平原城中的人们无法安睡。

晚上，喧闹的鼓声停了下来。

田楷心想：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睡意绵绵的田楷躺在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他睡得很沉，直到接近午夜的时候，又一次被战鼓声吵醒。

田楷咒骂道：“这帮奴婢养的卑劣小人！还有完没完了！”

他愤怒地打开门，看到了正要拍门的仓头。

仓头愣了一下，说道：“使君，袁军又准备要渡河进攻了！”

田楷一边变换着各种肮脏的字眼，咒骂袁谭，一边朝着城门快步走去。

田楷登上城门，发现今晚河对岸的火把比昨晚明显多了很多。对岸河边船上的灯笼依然是在慢慢摇晃。

田楷见状，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一旁不明就里的冯校尉问道：“不知使君因何发笑？”

田楷解释道：“我已经识破了敌人的阴谋。袁谭小儿此举只是佯攻而已。他真正的目的，是想以此惊扰我军，让我军忙于应对，耗费精力。这两三日之内，袁军必定不会有真正的行动。他们会在多日之后，待我军疲惫不堪时，才会进行渡河。”

冯校尉问道：“那，今晚就不用射箭了？”

田楷答道：“不必了，昨晚浪费了太多箭。也不必通知刘玄德。派兵守在河岸，观望即可。若是敌人真的想渡河，那就在他们渡河之后再进攻。不过，依我看来，不大可能。”

冯校尉问道：“此话怎讲？”

田楷解释道：“冯校尉，今夜不必惊慌。明日白日一看便知。”

事情果然跟田楷预料得一样。战鼓像昨晚一样喧响了半夜，但是却没有一名袁军士兵渡河。

早上，冯校尉站在河边，对田楷说道：“使君，如您所料，昨夜又是虚惊一场。袁军没有渡河。”

田楷点头说道：“袁谭小儿，居然想以这般雕虫小技，戏弄我们。实在是够阴险的啊！今天必定又是嘈杂烦人的一天。”

冯校尉说道：“老这样下去也不行啊。大家都无法好好休息，精神很差。”

田楷哀叹道：“有什么办法呢？袁谭可以把他的营地搬到远离鼓声的地方，我们的城池却搬不动啊。倘若我们搬出城外，远离河岸，万一袁军进攻，岂不危险？没办法，睡觉的时候，拿点儿什么东西塞住耳朵吧！”

冯校尉问道：“使君，如若今夜袁军依然擂鼓，该如何应对？”

田楷答道：“今晚是第三天，袁军应该不会这么快行动。派遣一些斥候守在河边即可。如果发现袁军的船只跨河来回行动，那才说明他们真的要渡河，届时再行动也不迟。”

说完，田楷便转过身，垂头丧气地向着平原城走去。

接着，他的身后又传来了袁军震天的战鼓声。

晚上睡觉前，田楷向仓头嘱咐道：“要是河对岸的火把还是像前两日一样，杵在地上不动，那就别来吵醒我。明白吗？”

然后，田楷便把丝绸塞进耳朵，躺到了床上。

午夜时分，被堵住耳朵的田楷依然被响亮的拍门声吵醒。

他猛地拉开门，看到了仓头，还有他身边一位手举火把、一脸惊慌的传令兵。

田楷问道：“怎么？袁军的火把移动了吗?”

仓头摇头说道：“启禀使君，没有。”

田楷问道：“那你们急什么？之前不是跟你吩咐过了吗？”

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使君……袁军……从城北……几里外……渡河……，现在……杀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