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脩
第二天，校尉许骃带着李预，来到了治中从事王脩王叔治所在的营帐中。
王脩正坐在几案前，全神贯注地盯着战场地图。二人进来后，他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头都没抬一下。
“许校尉此来，有何贵干？”王脩一边摆弄着地图上代表敌我双方部队的木制模型，一边随口问道。
许骃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叔治啊叔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不亲近我。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叔驹’。”
王脩依然自顾自地摆弄着木制模型：“许校尉何出此言呐？”
许骃用手指着王脩，数落到：“你对我，既不亲近，亦不尊重。我虽不是你的直接上司，可好歹也是个领军。亲临你的营帐，你不迎接一下也就罢了，不起身行礼我也能原谅，可你居然连头都懒得抬一下，未免也太蔑视本校尉了吧！”
王脩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许骃，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许骃双臂抱胸，撇了撇嘴，说道：“得得得！算你厉害，我认输行了吧？王叔治，不是我批评你。做人，总得讲点儿礼节吧？”
王脩把视线移回地图，一边继续摆弄上面的那些木制模型，一边回应道：“许校尉，您看看，我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哪儿还有功夫陪您搞什么礼节。我一个治中从事，本来自己的事情就很多了，还要一直操心营地部署之类的军务。”
许骃恍然大悟道：“哦哦哦！营地部署，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王叔治，你这是话里有话啊！你是不是对我颇有意见？营地部署确实是我的职责，只是最近这段日子我有更重要的事，所以才在军务上稍稍松懈了一点儿点儿而已。这你就忿忿不平啦？”
王脩说道：“哪里哪里，卑职岂敢对许校尉忿忿不平？实话实说而已。”
许骃说道：“罢了罢了，本校尉大人有大量，不跟你斤斤计较。我今天来，是有正事。”
许骃用手比着李预说道：“王叔治，这位小伙子叫李预，尚未弱冠，是张俊乂校尉举荐的人才。前几天我们损失了一位都尉，让他补上空缺，先试守着。你给安排一下。本校尉还有公务要忙，不跟你斗嘴了。再会！”
说完，许骃便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营帐。
李预揖手弯腰，恭敬地问候道：“晚辈李预，拜见王治中！”
王脩抬起头，对着李预细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微笑着说道：“张俊乂校尉的大名我素有耳闻。他所举荐的人，毋庸置疑，肯定很优秀。我们这里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阿预，你先坐这儿，休息片刻。容我先忙完手头上的这件事。”
李预回应道：“诺。治中，您先忙。”
然后，李预便静静地坐在几案一旁，仔细地观察战场地图和上面的那些木制模型，并在心里暗暗地揣摩着战场局势。
一段时间之后，王脩新安排的部署方案写在简书上，并交付到传令兵手上。
王脩对着李预说道：“阿预，久等了！走，跟我一同去巡视战场。”
说罢，王脩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李预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营帐。
王脩先是带着李预在营地四周转了一圈，把军队部署详细述说了一遍，接着便带着他向着营地东南走去。那边是一条自西南流向东北的河流。
来到河岸边，王脩指着河水说道：“阿预，这条河，叫做马颊河。河对面不远处，就是平原县城，同时也是平原国的治所。如今田楷田公则就守在这座城中。”
然后，他指着右方，接着说道：“在平原县城西南方，大概六十里左右的地方，是刘备刘玄德的驻守的高唐县。但是刘备并没有守在城中，而是在县界附近扎营，距离我军不到三十里。田楷与刘备互为犄角，让我们很头疼。你明白为什么吗？”
李预想了想，回答道：“晚辈明白。田楷婴城固守。刘备率领机动部队，捍卫左右。如果我们攻击田楷，刘备就会从侧翼进攻我们。而如果我们攻击刘备，田楷同样也会派兵出城，支援刘备。”
王脩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李预说道：“治中，我有一事不明，还望指教。”
王脩问道：“何事？”
李预回应道：“治中，如果我们把部队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攻城，一部分攻击刘备呢？”
王脩笑着说道：“《孙子兵法》曰：‘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如今我方总兵力，大致为对方三倍。倘若指挥得力，运兵有方，此亦为可取之策。只是……”
王脩长叹一口气。
李预问道：“只是如何？”
王脩答道：
“我军早前曾分成两部。一部在渡河时遭到田楷攻击，另一部未能拦截刘备援军，被其击溃，大败而归。两部兵马都未能达成预定目标。
“虽然从兵力上看，我方占优，然而战争胜负向来不是由兵力多寡决定的。
“我方缺乏善战之将，而对方却有刘备关羽张飞赵云。
“主将无能，累死千军。猛将在手，可敌万人。可惜啊，可惜！”
李预说道：“晚辈以为，治中您亦是擅长战谋之人。”
王脩答道：“哪里哪里！我只是略读兵法，知晓其中的些许道理。但是真正带兵打仗的话，那就相差甚远了！这绝不是我在谦虚，而是实话实说。”
李预说道：“晚辈听说，是您一直在指挥我军的军事调度。”
王脩再一次摇头叹息：“无奈啊，军务总得有人做才是。许校尉可是个大忙人，只是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反正很少忙军务。以我的能力，防守尚可，进攻不足。可是我们是进攻方，一直这么拖着，总归不是办法。而且我军承受的军粮物资的压力，也比对方多太多了。时间久了，怕是会不战自溃。”
李预初到此地，尚不熟悉战场形势，一时还没想到破敌的方案，因此没有接话。
片刻之后，王脩又接着说道：“而且，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
李预问道：“什么问题？”
王脩答道：“对方并不是完全在被动防守。他们时常派出小股部队，骚扰袭击我方，并多次取得小的成功。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不知何故，他们又从未发起大的攻势。以我对刘备及其部将的观察，他们是有这个实力的。所以，我一直为此感到困惑。”
李预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治中，莫非他们正在酝酿什么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