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死了......吗？
“快点到站，快点到站啊……”
尹澄贴在车门上无助的祈祷着。
身后穿着有些破损的夹克的强壮青年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再往后则是如沙丁鱼罐头般挤在车厢里的人群。
人很多，毕竟是经过这一片平民区去学校的唯一一条线。
尹澄早已习惯了拥挤，可问题是身后紧贴着自己后背的兄贵身上散发出一股狐臭。
感觉脑仁发胀，还想吐，这大概就是晕车的感觉吧……
随着电车终于驶进车站，车门猛然打开，尹澄被拥挤的人流裹挟着冲出车厢。
不算清新但至少无异味的空气涌入鼻腔，尹澄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感谢材料学的发展，哪怕在车上挤了一路，统一的校服衬衫依旧没有一道褶皱。
与同是平民的几个同学道过别后，还要再走不短的一段路才能到家。
尹澄走在两栋大厦之间狭窄的夹缝里。这不是近道，而是去往平民区的正路。
阴暗狭窄的环境十分压抑，但好在靠近中心区，所以这里治安不错，到目前为止尹澄都没碰上一次暴力事件。
“砰”
嗯，到刚刚的目前为止。
枪声从前方拐角处突兀的传来，在狭窄的小巷里回荡着。
第一发枪响后，就是连绵不断的交火声，而且从声音判断，交火的双方似乎越来越近。
“艹！”
尹澄爆了声与他清秀外表不符的粗口，转身打算跑进一家卖合成食物的店里，无视了就在左手边吵吵闹闹的酒吧。
三教九流齐聚的地方，混乱起来的时候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然而尹澄刚刚抓住店门的扶手，却发现门已经从里面锁死了。环视四周，没有一家店铺亮着灯，耳边隐约能听到一阵“咔哒”的上锁声。
得，等死吧……才怪啊！老子还不想死啊！
“这边这边，快！”
再扭过头，却是酒吧的大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看起来二十二三的女人探出头低声催促尹澄赶紧往那边跑。
尹澄连忙向她跑去，并投以感激的眼神。
进去之后会怎样先不考虑，能度过眼下这关再说。
然而还没等尹澄跑到酒吧门前，前方拐角处就冲出两个人。
黑色连帽衫，带着兜帽和口罩，大热天还裹得严严实实，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尹澄是往酒吧方向跑的，但酒吧位于尹澄与拐角之间，因此从第三人称角度看尹澄和两个兜帽男仿佛在双向奔赴……
这有点匪夷所思的一幕令两边都有些惊疑不定，下一瞬，两个兜帽男才意识到朝自己冲过来的不是追兵，只是个学生。
两人同时拔枪，离尹澄更近的家伙更快一点，率先将枪口指向他。
“砰”
枪声再响，一具被爆头的尸体倒在地上。
字面意思上的爆头。被大口径子弹命中的头部像西瓜一样被打烂，零星血点混着脑浆溅在尹澄衣服上。
对于头部被打飞大半这档子事，该男子情绪稳定，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他的同伴倒是没有他这么平和，暗骂一声“该死”，顾不上开枪便立刻跨过同伴的尸体从尹澄身边跑过。
随后又有三个穿着考究黑西装的男人跑出来。
刚刚开枪的暴徒继续追击，其余两人则在尹澄面前停下脚步。
站在左边的大背头拍拍他的肩膀，露出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Don't be afraid，we are good people.”
尹澄：……
尹澄：乖巧点头.JPG
您拿着枪，您说的对。
“你就不能直接说中文吗？”
梳着三七分的同伴捂着脸无奈的问。
“这样更有黑社会的感觉啊。”
“你自己就是黑社会啊……”
“管他的，反正我早就想说这么一次了。好了，这位同学，很抱歉吓到你了，我们还有事，下次见面再给你赔不是吧。”
说完，两位西装暴徒握着手枪继续追赶。
不，可以的话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视野里，尹澄终于瘫坐在地上。
从刚刚那个兜帽男用枪指着自己开始，尹澄就无法控制地全身僵硬，没法动弹。
刚刚的西装暴徒应该是黑城党的人，这个黑帮的风评在平民之间倒是意外的不错。
尹澄对此嗤之以鼻：黑帮办事时不朝路人甲乙开枪就算得上活菩萨了。
任何牵扯到黑帮的情况准没好事，他是这么认为的。
尹澄从地上爬起来，有气无力的抬手拍打拍打裤子上的灰尘，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直接睡觉好了。哪怕自己还没吃晚饭，哪怕时间还早。此刻尹澄只希望赶紧结束这命运多舛的一天。
然而他身后又响起了脚步声。
还来？饶了我吧！
尹澄尽力压制快要绷不住的心态，硬着头皮转过身。
于是他彻底绷不住了。
伴随空洞脚步声向他缓缓走来的不是落在后面的西装暴徒，也不是被黑城党追逐的兜帽男。
呃，严格来说确实是兜帽男？
染血的残破口罩勉强挂在脸上，被大口径子弹轰到四分五裂的碎块重新拼在一起，断裂面却没有愈合。染血的头部遍布猩红裂痕，瞳孔涣散的眼球在兜帽下的阴影中直盯着尹澄。
尸体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镶着宝石的华丽纯金短剑，缓缓向他走来。
现在看来死者的情绪并不像刚刚表现出来的那么稳定。
但你丫找我干嘛？又不是我开的枪，就看我好欺负是吧？！
尹澄又一次无法动弹，但这次他确信不是他自己的问题。
并非僵在原地，而是竭尽全力也无法挪动身体哪怕一毫米，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冻结。
而这具尸体便提着短剑跨越凝固的时光向他走来。
连求饶的权力都没有。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尸体将华丽的短剑抵在自己胸口，然后一点一点的刺进去。
随即疼痛感从伤口传来。
尹澄从未感觉到如此痛苦。仿佛不仅是肉体，连灵魂都在被撕扯。
要死了吗？
真不甘心啊……明明已经逃过一劫了……
刚买的漫画还没看完……
零花钱也没花完，早知道就把《黑猴 2077》买下来了。不对，买下来也没机会打通关，可能买一堆橙C美式喝一瓶倒一瓶会好些？
胸口的短剑消失的也很突兀，但尹澄没精力去注意这一点。他跪倒在地上，表情被痛苦扭曲，双手徒劳的捂住伤口。
这真的是区区一柄利刃能产生的痛苦吗？
原来我体内有这么多血吗？不，不对......
从伤口中不断涌出的血红色液体并非鲜血，而是……酒？
察觉到这一点的同时，疼痛达到了阈值，尹澄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支撑不住跪坐的姿势向一边倒去。
最后一刻，他仿佛听到尸体在呢喃。
“只是......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