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对于老人三个子女分别诉说的情况，基层干部又把老人三个子女聚在一起，商讨着老人照护的问题怎么办。村干部建议送老人去镇上近些年兴建的养老院，里面有专人照护，而是政府隔三差五便去突击检查，还是比较好的。对此三个子女都没有任何意见同意了，商定了由老大出钱送老人去养老院，另外两个子女要规定时间里来看望老人。

老同学当时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从早上开始已经过去接近四个小时了，劝了半天架人也累的不行，好在事情得到了完美解决，现在就差老人意见了。然而在村干部走近老人，准备听取老人意见时，发现枕头下面已经躺满了泪水，而老人此时空望着天花板沉默不语，对于村干部呼喊并没有回应。虽然是避着老人说的，但是子女在情绪激动争吵时难免被老人听到了，在连续喊了三次以后，村干部直接步入正题提起了送老人进养老院的事情，老人听完有气无气地轻轻直摇头，对此村干部轻声简要细说了三个子女情况，并且介绍起养老院种种好处，试图打消老人顾虑，然而老人还是摇头。见状村干部只能又回去和子女商量，最后由老人女儿（或许是近些年一直是女儿经常来看他，因此对女儿比较亲近）出面，向老人提议让老人某个后辈亲戚照护，接连说了三个名字之后老人这才轻轻点头同意了，见此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打电话与那位亲戚通了气以后便各自准备开车离场。而我见到他们准备开车，我提前开着车子离开了，由于时间太晚我放弃了当天行程选择了回家。

转眼来到今年四月份，我常常去另一个镇子逛街，因为之前先后发现了两个店铺，一个是做羊肉汤面，味道一绝，一个开水果铺子，卖的苹果居然有粉苹果，纯甜的，这种水果成熟度高容易腐烂所以在我们这里很少有卖的。因而我便每隔几天去那边，因而才碰到了老人去世举办的葬礼。当时我开着电三轮车以20码左右速度行驶着，在经过老人湾里时被一声礼花在空中爆炸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我一向不喜欢那种礼花爆炸所产生巨大声响，我看了一眼爆炸位置，大概就是黄姓老人那里，我方才明白那位老人过世了，我当时的好心情顿时跌入谷底，出于相识一场，我决定去看一看。

到了地方停了车，站在老地方扫了一眼，基本上来一个亲戚就两边人都放礼花，我捂着耳朵只留一点声音，往日冷清的槐树下热闹极了，原先那只黑狗的狗窝位置被拆了搭了棚子，棚子上面是一个本地小戏班子，一会唱楚戏，一会又是唱时髦歌，显得不伦不类。至于那只狗则是栓在不远野外田里，此时不复之前闹腾，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知晓了老人离世，还是被栓地太久了，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对于老人为什么要栓它，大概率是担心外面太危险，而老人已经瘫痪了，自然是不能像之前一样去寻它，然而如今那只狗已经全然失去往日的活泼，身上还有些脏还掉毛，当然老人还是爱它的，不然在老人瘫痪后它还能活到现在。然而现在老人已经过世了，我有些担心它将来的日子，即便是他们发善心把它链子解开了，我不知道它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他被禁锢太久了。正在我思考了没多久，村里班车已经过来了，是接村里人送老人最后一程的，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早上七点多了，我向来不喜欢和人交流，班车上人还得一会，我便先启动车子离开了。

我开车时注意到在路两边铺满了礼花鞭炮，在到达了另外一个湾子时礼花鞭炮没有了，我以为就到这里就没了，结果出了湾子又续上了，原来是害怕炸到人，然后你猜怎么着，是的，除了经过湾子，那个礼花鞭炮摆了长达3公里多，这还没完，前面有一辆车，有两个30岁左右的人还在摆礼花鞭炮，估摸着要一直摆到国道那边去，在我的人生经历中我从来没有看见这么长的礼花鞭炮队伍，他们一边摆着一边说着些什么，我也想知道一些答案，索性停了车，在旁边一个开在路边农家乐那里，买了一瓶四块钱的饮料，开了瓶盖，慢慢喝了起来，只见一个穿着比较正式的男的说道：

“哎，你是这个村的吧……你说这老头子虽然瘫痪了，身体可算还是挺健康的，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呢。”

另一个穿着大裤衩子男的回答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呢，我在那边搞新农村建设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在他家附近做工，白天的时候那个亲戚照顾着还算好，但是一到傍晚时候那亲戚走了，那个老人就开始大喊大叫，边哭边喊些什么，怪瘆人的，听旁边这个湾里做工的说，一开始他那个亲戚住在那里，白天晚上都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那个老人经常半夜闹腾，给那个亲戚折磨得够呛，后来就只有白天来晚上就走了，老人也就越起劲闹腾，吵得附近邻居睡不好，时间长了就对老人说三道四，后来老人不知道怎么了，就很长时间没有闹了，一天早上亲戚去的时候人就没了，据说是拒不吃饭很长时间饿没的。”

“那他们子女也没管一管？”

“管啥，我看他们就是巴不得老人走，走了所有人都轻松了。”

我听着也是直叹息，对于他们的话也是半信半疑，慢悠悠喝了几口水，后面的班车也是慢慢过来了，因此我启动了车子，前面恰好是一个T型路口，我要拐弯了，尽管前方没有车，我还是提前打了转向灯和降低了速度。

到了另一个镇子上，我要了一碗羊汤面，加了葱花和些许辣椒油，店老板是个30多岁的退伍军人，在墙面上有类似光荣之家的标语，老板提示我那个凉拌酸辣藕丁好吃，我不知道这个藕丁是否符合我的口味，因而添了一点，找了一个拐角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我尝了一口藕丁，味道确实不错，我想去添点，但又害怕些什么，犹豫之间放弃了这个想法，面条有些烫，我吃东西也比较慢，大概半个小时结束。然后开车去了商超，买了长浴巾和某神艾叶香皂，我很喜欢用毛巾裹着这个香皂洗澡，而且艾叶在本地是明星产品之一，许多农户都有种植。水果铺在商超不远的地方，出了商超走过去买了粉苹果，我看有本地产的，品牌为某地蓝莓，因为没吃过蓝莓，我好奇其味道，带了一盒，然后就是我比较喜欢的香蕉，买了一大串，结账走人。出门后找了一个没人位置，我才拆开蓝莓盒子尝了一个，纯甜带点酸，果然是本地产的，成熟度高，味道不错。我曾经害怕浪费钱（因为我手里也没有多少钱），因而特意在网上搜了一下，蓝莓很酸不好吃，这么看来网上说的不一定全对。然后到了商超门口停车的地方，我启动车子小心翼翼驶出，径直踏上回家路。

重新回到那条路时路边已经只剩下礼花鞭炮点燃后的残余垃圾，还有一些火苗在燃烧着，带着些残余味道直呛鼻子，我有鼻炎，因而很敏感，没一会就打起了喷嚏，幸好我随身带着纸巾，我一会开车一会就得停车擤鼻涕，一路难受得很，到了半路看见刚才摆放礼花鞭炮其中一个人在灭火，我便提醒到路边还有几处火苗，不等他回答我就离开了。

到了老人湾里，想着再去看一眼。于是开着车到了老地方，因为人很多，外面围满了村民，因而我大胆地走过去凑近了看，只见一群人穿着从头到脚的白色长布，腰间配戴了摇子(稻草编成的，用于捆庄稼的)，十足的孝子模样，从中看到老大旁边站了一个女人和年轻人，估摸着是他的妻子和孩子，在道士的吆喝中围着中间老人骨灰盒及盒边立着的遗像、以及道士画的符箓转了一圈又一圈。等转完圈他（她）们跪在遗像前，道士唱了一番，很快到了哭灵的环节。我以为某个孝子贤孙会跑到中间老人遗像前扯着嗓子一顿哭，结果竟是无一人上前，而是从旁边两个小车里（我见识短浅，对于车子品牌一无所知）分别下来了一男一女。两人打扮得非常时髦，当然衣服是黑灰色的，两个人都是微微有点国字脸脸型，他（她）径直走向遗像前，扑通一声笔直跪了下了，然后接过话筒，酝酿了一番情绪，很快就哭声震天，然后边哭边唱，类似于楚戏腔调，男人一句，接着女人来一句，其神情和声音哀婉不已，唱到深处已不能言语，哭了一段，接着又唱，好似桌上遗像是他（她）的父亲一样。我感觉着实无趣，出了人群，便看向那只黑狗，它还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很想趁着人群在看戏时去解开链子，放它一条生路，至于后面是死是活我也管不着了，但是我又怕狗丢了她（他）们让我赔偿，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我也不敢冒险，犹豫之下只得放弃这种想法。因为这地方我实在待不下去了，便开车离开了。

我回到家里突然想看一看自己手机余额，在网上看了下，盘算着贷款的还款月数，这使得我不敢花钱了，我想起了我起初贷贷款的目的是用来发展独属于自己农业产业，以此来拥有自己的金钱来源，但是后来母亲说别人催着要还给弟弟买房和农村建新房欠下的债务，于是用另一途径把钱用于还债。又想起来八年时间里照理说应该还了大半，然而实际并没有还多少，母亲一直把借款挂在嘴边，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不知道多少年即便我再怎么努力，始终存不到半点钱来，这使得我每次花完钱都得看下余额。

我已经厌倦这样生活，事实上在近些年里，我很多次提起单干，我准备在老家养十几只羊，带着养着鸡，自己干活自己赚钱，然后把其他所有事物都交给他们，我想着我干了好几年了，这点要求应该可以了吧，然而母亲极力反对，提出各种各样理由搪塞我。事实上我对母亲说的话半信半疑，有许多次母亲和我说话时，存在欺骗和首尾互相矛盾的情况。因而我明白了些什么，母亲只想把我捆在她身边，她对其他任何东西直接无视。是的，我想起了那只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