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在西北的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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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二

2022年6月1日,陈明福先生在撰写此书序言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几个月后的变故——2022年8月6日,先生在大连傅家庄海域游泳时,突发疾病,踏浪西行,享年85周岁。作为他的昔日学生,也是这部作品的见证者,我有必要留下一段文字,忝作序二,权为先生的人生划一个句号。

先生是浙江宁波人,生于战乱年代,家境贫寒,12岁还没穿过棉衣,小学时曾辍学务农,砍柴谋生。中学寄宿时生活清苦,以盐当菜,在哥哥的资助下,艰难完成学业。1958年7月,考入大连海军指挥学校(现海军大连舰艇学院),从此将毕生心血献给人民海军事业。1963年底,被分配到北海舰队驱逐舰部队,先后从事舰艇军事工作和机关政治工作,崭露出众才华。1981年5月,调入现大连海军政治学院任教,从此教书育人、诲人不倦,桃李满天下。

课堂上,先生旁征博引、妙语连珠,古诗名句信手拈来,名人逸事脱口而出,深受学员欢迎,是学院的明星教员。先生曾先后三次荣立三等功,两次被评为全军优秀教员,两次被评为海军优秀教员,受到解放军原总参谋部和原总政治部的表彰,是全军教材编审委员会委员、全军学术成果评委。1988年6月,被评为全军首批4名军队政治工作教授之一。1989年,被授予专业技术大校军衔、专业技术四级。

课堂外,先生又是一位勤奋多产的作家,曾出版《“重庆”舰举义纪实》等9部纪实文学作品、《朱可夫兵法》等8部军事论著和科普作品、《军人违法犯罪与预防》等5部军队政治工作专著和论著、《杞忧集》等3部杂文集,共计25部作品,630多万字。

先生将人生分为三个阶段:30岁以前是人生起步阶段,30至60岁是奋搏创业阶段,60岁以后是人生自由阶段。2000年先生退休,而后“老夫聊发少年狂”,立志“写出几部传世精品,丰富民族文化”。

退休前,先生有一个撰写“中华名舰系列”的计划,并出版《“重庆”舰举义纪实》和《“中山”舰沉浮纪实》。退休后,他又开始了第三部和第四部的采访和写作。他自费到全国各地寻访邓世昌的后裔,用4年时间,推出力作《海疆英魂》,第一次为民族英雄邓世昌立传,《人民日报》称赞此书“是一本宣传爱国主义的好书”。

古稀之年,先生以高度的历史责任感和充沛的激情,历时6年,历尽艰辛,踏遍关内塞外,叩访万里海疆,苦苦寻觅左宗棠踪迹。他查阅数千万字的史料,搜集大量趣闻轶事,终于出版120多万字的《晚清名将左宗棠全传》。作品气势恢弘,文笔流畅,叙事生动,成功塑造了左宗棠鲜明的人物性格,展现了这位民族英雄传奇的人生历程,填补了百余年来在左宗棠传记写作中的缺憾和不足,对有关左宗棠的种种争议力求给予客观公允的评价。该书荣获第四届中国传记文学优秀作品奖——这是五年一度的奖项,也是中国传记文学创作的最高奖。随后,先生再接再厉,先后出版《左宗棠传略》《湖南出了个左宗棠》和《卫国英雄左宗棠》等作品。

“一个旅顺口,半部中国近代史。”旅顺口是苦难旧中国的缩影。苏联作家曾出版一部长篇历史小说《旅顺口》,名噪一时。周恩来总理阅读后,对其美化沙俄侵略战争的写法十分不满。为了告慰周总理,也为了真实地反映旅顺口的屈辱历史,先生夜以继日,苦干一年,出版80万字的《沧桑旅顺口》(上、下册)。大连《半岛晨报》请先生节选《沧桑旅顺口》的部分内容,以每天一个整版的篇幅,连续刊登32天,被国内媒体广泛转载。《半岛晨报》一时洛阳纸贵,读者纷纷收为藏品。

先生阅读能力极强,博闻强记,过目成诵,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他不顾年迈,又向新的目标挑战,立志写出一批大书,为中华民族的历史名人树碑立传。近60万字的《苏东坡大传》已于2020年出版,已经完稿的有70多万字的《旷世奇才柳宗元》、100万字的《司马光正传》、110万字的《司马迁与史记》、60万字的《唐太宗大传》。如今,先生仙游,这些作品恐难问世,实在痛惜!

先生自退休以来,劳顿奔波,踽踽独行,激情创作,拼搏不息,著书立说,达1200多万字,已出版15部,尚有11部待出版。加上他在职时出版的作品,先生共著述51部,达1800多万字,其中出版40部(加上本次出版的《左宗棠在西北的那些事儿》,共41部),真正做到了著作等身。

先生不是天才,只是一位苦难修行者。他的才学和成就,不能证明他天赋高,只能证明他比别人付出了更多努力,经历了更多苦难。但他没有被苦难压倒,而是把苦难踩在脚下。他没有顾影自怜,而是忍辱负重,挺起胸膛,把目光投向天际,把世界揣在怀里。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先生的视野里,既有帝王将相、文豪大家,也有平民百姓、芸芸众生。先生的胸怀里,既有国域疆土、民族兴亡,也有愤世嫉俗、怜贫惜弱。

如今,斯人已逝,风范长存。我们怀念先生,敬仰他自强不息的进取,敬仰他夙兴夜寐的勤奋,敬仰他锲而不舍的执着,敬仰他心怀天下的担当。而这些,正是共和国一代知识分子的可贵品格,也正是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精神脊梁。

我在大连海军政治学院求学时,先生是闻名遐迩的名师,我有幸聆听过他的课,从此结下不解之缘,密切交往30多年,情同父子。人的一生学无止境,师亦无数,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然真正敬若父母的老师毕竟少数,而数十年密切交往、念兹在兹、肝胆相照、亦师亦友的老师,更是寥若晨星,我很庆幸有这样一位恩师。

在先生八十华诞之际,我经过数年准备,为先生撰写了近40万字的传记《大器晚成》。此作虽动念于为先生祝寿,但撰写一部长篇传记,毕竟不像购买一份寿礼那么简单,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精力,需要具备足够的情感动力。著书立说大半辈子的先生深知这一点,因此,当我把书敬献给他时,他动情地说:“有这一本书,我死可以瞑目了!”

先生仙逝后,其亲属经过商议,一致决定由我写悼词、致悼词。他们说:“你比我们还了解他,最有资格写悼词,也最有资格致悼词。”这是对我的最大认可。致悼词时,我泪眼婆娑,几度哽咽。

《左宗棠在西北的那些事儿》是先生出版的最后一部作品。此书的顺利问世,是对先生最好的怀念和告慰。先生地下有知,必当含笑九泉。

徐锦庚

2022年12月20日

作者系人民日报社山东分社原社长,高级记者,中国作协会员,十三届、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曾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中宣部第十三“五个一工程奖”、中宣部第十六届“五个一工程奖”特别奖、第八届徐迟报告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