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铁与血
苍天原中心，是古尔格大矿脉。
传说在第一王朝时代。这里是用来流放草原奴隶，为帝国开采武器原材料的奴隶营。
六百年前，无能者哈尔格身死人手，天下分裂，这里的奴隶，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部落。
便是图盏所在的玄铁部。
玄铁部虽然盛产矿石，却没有冶炼技术。只能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玄铁矿。换取可怜的物资。他们又被嘲笑为苍天原的奴隶，他们则自称黑铁部。
图盏六岁时，他的父母死于一次矿难。
巨大的古尔格矿脉躺在苍天原上，仿佛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眸，凝视着苍穹，又像一个无尽的黑洞，几百年来吸允着奴隶们的鲜血。
以铁换血，以血换铁。
为了生存，图盏跟随年迈的爷爷图良进入古尔格大矿脉。
那是一场突然的暴雪，图盏所在的矿道被大雪覆盖，在仅有一张独轮车宽的旋转向上的矿坑路上，他无法安全到达上方的帐篷。
他打算在矿道中等到雪停，跟着大人出矿坑。
他把手插到胸中，一串来自异域的万年木串珠，是妈妈的味道。这是小图盏在世界上仅存的怀念，他的父母死后，财富被部落其他强人瓜分。只有这串古褐色的珠子，是图盏母亲常年伴在身边的小物件，他偷偷藏了起来。
深邃的巷道中一阵古老的声音冲向图盏的脑海，“想要自由吗？想要财富吗？...过来...过来...给你....”
图盏本来握着珠串，默念着妈妈曾默念的玄铁部对铁主的祷告：北辰之君，神兵之主，恒天一极，佑我部族...
但那古老的声音不停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不知觉间，图盏走到巷道的深处，一座黑色的石门。
图盏摸上这座光滑的石门，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不是石头，也不是金属，冰冰的，平整的像一面镜子。除了右边有一个透明的把手。
“想要自由吗？想要财富吗？...过来...过来...给你....”
图盏摸上那把手，仿佛没有任何摩擦力，那黑门缓慢的向左侧收缩。
一座诡异的房间，蓝色的火焰依次展开，圆形的房间，不，更像是一座宫殿。
图盏从未在草原见过这样精致的房屋。他愣愣的走到中间，一块圆形的黑色球体旁。
“想要自由吗？想要财富吗？...过来...过来...给你....”
图盏愣愣的伸出手，向那石头摸去。
一瞬间，他看到了爱自己的爸爸妈妈，他呼唤着他们，但他们还是悲惨的死去了，他相依为命，但整日打他的爷爷，也在雪天冻死。
他看到了伟大的黑色之神。
你是谁？
我是北辰之君，争斗之主。最初的梵思...
我能获得自由和财富吗？
当然，小人儿，你本就是我的造物，你流着我的血，你与我一样孤独，一样绝望...让我感受到了你的灵体....
我如何获得自由和财富？
吹灭我周围的十二盏锁天灯...只要用手捏下底座...神火不伤凡人...
图盏愣愣的，原来这就是北辰之君，争斗之主，妈妈每天祷告的神。
当然他要听从神的命令。
一盏又一盏，十二盏灯逐个熄灭。
而黑色球体中心，却逐渐涨出红色的光。
当最后一盏灯熄灭，整座大殿，已经被红光覆盖。仿佛被染满了鲜血。
图盏站在者黑红色额球体旁，不知下面会发生什么。
忽然，那黑色球体幻化成一位黑衣老者。宫殿中的红光变成金光。老者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宝座。他坐在宝座上，一支手撑着那张有着刀削般硬朗皱纹的长脸。仿佛有些累，有些兴奋，更多的是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
图盏。
我是。你是？
我是你们口中的神，被可悲的叛徒锁于此处，但天命至此，我当回归！
我如何获得自由和财富？
遵从我，赐予你黑夜之力，掌天下凡人之权。
我遵从你，北辰之君，争斗之主。
北辰之君？哈哈哈，老者莫名的笑，现在的凡人如此称呼我吗...也罢。
一柄漆黑的五尺长剑，从空中传递到图盏身边，竟从头顶融入到他的身体！
图盏感觉自己陷入了无尽黑暗之中，倏忽间，仿佛无尽的远处又有一点星光，他尝试着奔跑，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他的意识在奔跑，却永远只能见到那一点星光，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想明白，他自己化作了黑暗本身。
黑夜才是永恒，黑夜才是秩序，黑夜中才能遇见北辰之星。
老者的声音像远古的神谕，回荡在图盏的身体中。
再次醒来。
图盏已经躺在古尔格矿脉之外，一块圆形的黑铁上。
一群黑铁部的蛮人围着他，不可置信。
黑铁部的古老传说，千年之后，古尔格之神，北辰之君的代言人，将从地底升起，他是黑铁部的英雄，他是乱世的终结。
他将带领黑铁部，将黑夜带给梵思大陆，黑铁部将称为唯一的天选之民！
黑铁部众，在暴风雪结束后，看着这块巨大的黑铁从古尔格的无尽黑眼之中升起，将图盏安放在这块高台上。
图盏站起，茫然，巨大黑铁中突然化生出一匹黑骏马，号称黑曜。
古尔格的巫师们忽然齐声喊道：黑铁部的子民们，我们的命运终于出现了！玄黑铁马上的英雄，将带领我们征服世界！
众人惊愕间，几位黑铁部的大头领心中却有各自的心思。
一个贫苦孤儿，就因为这点所谓奇迹，便要成为玄铁部之主？
五大头领中最有实力的图开在会议中首先发言：我们五大家族，掌管玄铁部已经一百多年了，我们的祖先遵循玄铁部的传统，我们的权力是用铁与血换来的，这小子凭什么？受命于天？那是中原人的想法，他要想当部族首领，也要用铁与血来换！
其他四位首领纷纷附和：对，用铁与血来换！
图开继续道：我今晚便派五名勇士，去杀了这小子。一切当什么都没发生！来众位饮酒！
图盏牵着那批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黑曜，回到爷爷的破毡房。
此时毡房外已经堆满玄铁部中，有虔诚信仰人送来的食物与美酒。
图特老头正红着鼻子，狂饮马奶酒。
“没想到，没想到，五十年前大巫师的预言竟然成真了，我这个糟老头家竟然真的会诞生出玄铁之主。”他摇着头，破毡帽一晃一晃挡着他的眼睛，眼看就要喝得不省人事了。
“什么玄铁之主？什么大巫师？”图盏好奇问道，难道他遇见神的事，早已是命中注定了吗？
“不然呢？你以为你爹妈为什么暴毙，还不是因为你这小崽子！”老头迷糊着道。
“什么？！他们不是死于矿难吗？”图盏激动的问。
“矿难，矿难哈哈哈！你听说过盲井吗？图特那崽子虽然于我们还算远亲，但为了他们家的势力，他能甘愿去操一只羊！”老头也激动了。
你父母生你时，帐篷里都是黑红色的。
三十年前大巫师说，图特家族中将诞生一位神之子，带领玄铁部扫荡世界，异族将被毁灭，一切都将臣服于北辰之君，只有玄铁部的人能够幸存。世界的真理只有铁与血！
图特那崽子高兴极了，到处宣扬！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生在了我们家的帐篷，唉！图开苦笑道。
虽然躲了五六年，终究要用血去换铁才能活着，你父母就这样被图特派人在井里杀了。而你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图开老头又闷了一口。
我老了，跑不动了。图开今晚必来杀你！
骑着的那小黑马跑吧！跑吧！玄铁部的强者，早被古尔格矿脉折磨的什么都不信了，他们只相信铁与血！
你要是真的命运之人，记得把图开的血撒进古尔格，就算祭奠我们这一支小家了！
说罢，老头颤巍巍，奋力扔给图盏一个行囊。让他披挂在黑曜的背上。
往北走，去我们祖先牧场，去黑石陵躲躲，万一能被其他部落收留当个奴隶，也算逃过一劫！
图盏骑着黑曜缓缓向北走，只听的一声惨呼，他晓得那是他爷爷的声音，回头望，破毡房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的家彻底破碎了，他现在只有黑曜，和怀中的串珠。
他漆黑的眸子映出远处熊熊火光，铁与血！
他脑海中又想起那古老的声音，他们的铁，他们的血，是这块大陆唯一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