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与火
苍天原一望无际，风吹草低，宛如绿色的大海。
追马河蜿蜒穿过，汇入古纳海，是草原民族的母亲河。
烈特部沿着追马河，一路游牧。传说烈特是远古语神圣护卫的意思。这支部落并不像其他草原汉子，靠劫掠为生。
烈特部到达古纳海，将放牧产品出售给落叶城来的商人，获取大量生活用品。而落叶城只收烈特部的商品。这既让烈特部富饶，也引起苍天原草原八部中的其他七部不满。
草原的深秋，在古纳河畔会有最盛大的草原英雄聚会，巴列特杰大会。大会上部落间进行贸易，换取农耕与贸易文明的精美日用品。
同时也会举行盛大的巴列特比赛，比赛内容是骑射与摔跤。第一名被称为巴列特，即苍天原第一勇士，会获得一匹上等的好马。和美丽姑娘的青睐。
独孤盛为了这天，已经准备了一年。每天他都骑着追风在古纳海边疾驰，骑射。
独孤盛有草原汉子少有的身高，一米八八，身材魁梧，这在以骑射为生的草原，并不是优势。他需要一匹大马。
父亲独孤信请求落叶城的商人，从遥远的沙城，引来一匹高大的棕色大马，名叫追风。
追风是独孤信送给儿子十四岁成年的礼物。在草原，马是草原汉子的腿，更是草原汉子的面子。
独孤盛骑追风一过，仿佛一道棕色流星，大家知道这是独孤盛的追风，称之为烈特的疾风。
独孤盛善使一柄长弓，游牧民的弓为求精准一般最多七十斗弓，强壮者用一石弓，被成为虎力。
独孤盛却能在马上用九石弓，在步上用十六石弓。
独孤盛喜欢在箭尾加上响哨，就是告诉敌人与野兽箭来的方向，也因为力大速度极快而躲不开。
因此他的弓，被成为烈特的穿云箭。
拥有追风与穿云箭的独孤盛。是烈特的希望，也是草原姑娘们议论的对象。
只是他爹独孤信却并不开心。
烈特部的古老传说中，当烈特出现第一位巴列特的时候。便是苍天原牧民覆灭，梵思出现之时。
独孤信不安时，便会向部落的巫师满星河询问。
满星河一身星月的纹身，直到面额。双眼目盲，据说是观星五十年累的，也有其他部落巫医说的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老的像风干的草垛，却总有股神秘的气息。
独孤信占卜烈特部的前途。
满星河发出沙哑的笑，说你想问的是盛儿是不是传说之人吧？
独孤信不置可否，他刀削的脸庞不怒自威，部落酋长都是杀人不眨眼之辈，某种程度上，部落的子民也与他们放牧的牛马没什么区别。
但满星河好像一点也不怕，可能因为他瞎了罢。
满星河说到，独孤盛的命运，是你我这样的人无法理解的。
我看到了无尽的黑夜，无尽的火。铁剑与烈特人的鲜血......
又能如何呢？命运对我们这些无能反抗的人，是早就谱写好了的。
独孤信仰望夜空，那些闪亮的星星，今夜好像在凝视着他。
草原人，有野兽般的嗅觉与敏感，他最近的感觉并不好。
他决定将烈特部的秘密告诉独孤盛，关于梵思的秘密。
只是当他走向独孤盛的帐篷，一支火箭跨越长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刺穿了独孤信的胸膛。
夜袭！苍天原八部，用哨箭的只有独孤盛与他！
独孤盛忍住瞬间的剧痛，掏出马哨，用尽力气吹起来。
独孤信冲出帐篷，见到躺在地上的父亲。
大喊警戒，夜袭！夜袭！
他想抱起独孤信，被独孤信撑开，让他掏出他胸口的梵思图，向满星河的帐篷指了指，死了。
独孤盛的眼已红。
一瞬间，他想起父亲的严厉，想起那熟悉而陌生的爱，而不知母亲是谁的独孤盛，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
但这只能有一瞬，因为现在他必须保留复仇的力量，挽救烈特部。
他拔出这支三锥穿甲箭，尾部一个精致的盏字。
果然是他，我必杀之！
但现在他必须听从父亲遗命，先救满星河逃出去。
他骑马高喊，听花溪集合！听花溪集合！
烈特部的残余的部众，像迸开的烟花，四面八方逃散，冲破一群群老辣骑手，似闪电，冲向黑夜。
这是烈特部每年都要演练的内容，残酷的草原，背叛与掠夺从来不是意外。
听花溪是烈特部的秘密聚会地点，追马河的一条支流。
听花溪旁，满星河被放在地上。这位老者经历这样的折腾，看起来也命不久矣了。
满星河盲目的双眼望向星河，不知道是折射还是自己发出的光。
独孤盛问向满星河：大巫医，父亲临死前给了我这张梵思图，到底是什么意思？
满星河望着天：仿佛不是在和独孤盛说话。
那是命运！璀璨的命运啊，何等幸运与不幸！何等离奇与诡异！
幸运时你会像抓到大鱼的熊，在海边舞蹈；
痛苦时仿佛千万把利刃，摧毁你的肉体与精神；
但生命与永恒群星比，甚至不如一把沙草......
苍茫之主！如烈特部确是命中之人，您将如何展示梵思？
满星河转向独孤盛道，这个故事有点长，希望有机会给你讲完：
上古传说，梵思大陆是诸神问道之地。苍茫之主在思考一个终极问题时，产生了一个奇点，便是物质，于是产生了世界，世界诞生了十二位神。神们为了获得更多力量，生成各自的随从，浩瀚星辰征伐不断。
苍茫之主不满诸神纷争，扰乱他的思考，便提出了十二个简单的问题，把十二神封印在各自空间，神们如果能解开自己的问题，便能够获得自由，称之为十二梵思。
梵思大陆便是另外十二个世界的交界地，而传说中，在这个被神作为交战地的世界，神的仆从们被抛弃，便是今日的天文大陆子民们。
然而，我们这些不同的种族，连年征战，生灵苦难，终于诞生了第一位统一梵思大陆的上古贤者帝王。
传说中的驭龙者哈拉图。
传说哈拉图在苍天原，反而向苍茫之主提出了一个问题，得到了苍茫之主的回应。并赠与他驾驭神龙之力。统一了世界，这便是第十三梵思的到来。
烈特部便是哈拉图的后代，守护着第十三梵思的秘密。
哈拉图曾留下预言：
十三问便是第一问
肯定是点亮梵思大陆的火把，
可能是毁灭梵思大陆的钥匙。
几千年来，虽然落叶城的精灵支援我们，也是因为哈拉图本来也是精灵族崇拜的圣人。
梵思图的第一步，是要去落叶城的拉蒙大法师图书馆，那里藏有地图的.....
话说到此，一支哨箭划破夜空，正中满星海的额头！
独孤盛闻声已动，看到满星海被钉在帐篷边的木桩，箭已穿透他的嘴，当即已死！
独孤盛用嘴吹起烈特部特有的口哨，身边残部听到声音，即刻发出同样的哨声，这是死战的号角！
追风马，独孤盛在火把中如同棕色影魅，他看见草原七部之中四位首领，勃然大怒。
一声哨响，一个首领倒毙。四声哨响，四个草原英雄已经倒毙于马下。
独孤盛抄起马槊，将四人头颅穿成一串，朔尖点燃，仿佛夜火中的骷髅塔。
他纵声大喝，首级在此，谁来与我一战！
七部千余勇士见状，纷纷避开！列成队伍，仿佛在等待谁的指令。
独孤盛也只以战剩的百余骑，列队听花溪前。
他纵马断喝一声，图盏在哪，可敢与我一战！
图盏在哪，可敢与我一战！
忽然，慢慢的，草原七部的队列向两边闪开，中间仿佛黑云出岫，欲卷一切。
又像黑夜的魔神，杀气凛冽。
图盏，和他的铁面骑。
标准的苍天原牧民身材，圆实粗壮。骑在名驹黑曜之上。
披肩长发，秃鹰一般的眼神；半裸的身体，画满了轮回文的图腾。
据说图盏每杀一人，便画一笔轮回文，一个轮回十三笔，至少几百人已命丧他手。
图盏沉声道：
北辰天命归我，荡平苍天原，南下落叶城牧马，挡我者灰飞烟灭！
独孤盛骂道：
图盏狗贼，我烈特部于你们七部往日只有贸易往来，我们不劫女人，不抢珍宝，与你有什么冤仇！
竟然背弃几百年的信义，偷袭我父，又偷袭巫医，今天让你见我部落三百健儿答不答应！
图盏大笑道：
我是草原第一巴列特！欲要统一八部，扫荡乱世成就霸业！谁叫你们有财富，而我要将今年的牛羊，
作为进攻落叶城的粮食！
你们这些精灵杂种，不总是说怀璧其罪吗？
今天就是你们的末日！
独孤盛愤仍掉一边马槊，怒道：
我今日前，还以为苍天原的汉子最光明磊落，今日既然见识第一巴列特的卑鄙无耻，这名号已经被你这种无耻之人毁了！
随即挽弓，一声哨箭，将图盏的头发打散！
图盏大惊，大喝道，今日叫你见识黑浮屠的厉害！
说罢一摆手，后面三千黑甲勇士缓缓向前，将图盏隐蔽。
独孤盛忽然仰天狂笑！
回首自己身边后面三百勇士道，今日胜败未知！我先为兄弟们斩十面旗，杀一百骑，以壮声威而后听我号令行事！
众人齐声道：诺！
只见独孤盛提右手紫金槊，横枪立马，待四位死士伙伴列好队形，直接冲向黑浮屠本部！
霎时间仿佛虎入羊群，又似火龙过野！
好像一团金光在黑云中翻滚，碎裂，又合拢，又碎裂！
直搅得地覆天翻！
梵思历六十九年
《梵思实录·独孤盛传》中引用黑浮屠幸存者的话：你明明觉得那是杀神附体，又觉得像光明冲破了黑暗。
当他冲向你，你似乎会情不自禁想去拥抱那道光明！
我的几个弟兄，就这样被独孤盛撕碎了！那场景我这辈子也没有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