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百善孝为先
曹郯脸色平和地与身边围过来的民众交流,询问他们最近生活过得怎么样!
全然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一边和大家亲切地聊天,曹郯的余光似有非有地瞄了两人一眼!
忽然。
曹郯面带微笑,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穿着华丽的田明春,说道:
“你现在的日子看起来很滋润嘛!”
这一句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万年不变的古潭中,泛起圈圈涟漪。
语不惊人死不休。
原本还亢奋的田明春听了这句话后,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
他看了眼自己悬挂在腰间的白玉,脸上欲哭无泪。
“曹县令,我.....”
“好了,你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从现在开始,要是让我知道你还滥用私权,谋取私利,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曹郯走近他的身边,附耳低声说道。
田明春这一身奢华大气的衣服,显然不是区区一个巡检司能穿的!
现在看来,反腐已经刻不容缓!
没想到才刚拿下莱芜,如今般阳的贪腐问题宛如暴雷一般,把他吓了一跳。
从田明春身上,再联想整个般阳,这些下水道中的蟑螂让曹郯有些触目惊心!
田明春闻言,猛地头点的,宛如人畜无害的小鸡仔一样。
他不好意思地挠头,憨笑道:“我也不知道,别人硬要送给我,既然县令大人不允许,那我以后也不会再收了!”
听到这句话,曹郯的脸色缓和下来。
“不是自己主动索取的便好!”
随后田明春为了在曹郯面前表现,他!语气凶狠地说:“刚才在这是谁?
敢顶撞了县令,活的不耐烦了是吧?!!”
听到这话,原来还像两个透明人的李德胜和朱立六立马全身抖的宛如筛子。
老农朱立六硬着头皮走出来,颤着嘴唇说道:“县…县令大人,是我们两个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有大量!”
“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哼”,曹郯也有心要原谅两人,不与对方计较,可刚才他们呛自己呛的太过分了。
如果不表示一番,恐怕会被下面的人认为好欺负。
如何驾驭下面的人才,这也是一门学问。
打一巴掌给一个枣,恩威并施才能够避免被架空!
“你们两个刚才很威风啊!不过老人家年龄大了就算了,你家今年多交一成的公粮,这件事就算了!”
“是是是,多谢县令大人高抬贵手!谢谢县令大人,高抬贵手!!”
听到曹郯的处理结果,朱立六心里虽然舍不得那一成的粟米,可还是松了一口气。
“至于你!”曹郯偏头看向李德胜,“多交两层!有没有意见?”
李德胜身子抖了抖,哭丧着脸说:“没问题!”
自从曹郯上任后,专门设立税司直接向他负责,避免还要从世家贵绅手中再经手一遍。
所以即使曹郯减少了赋税,但少了中间商赚差价,官府收到的赋税反而更多了。
再加上般阳如今商业日益繁荣,官府从里面赚取的赋税也逐渐追上农业税。
也就是说李德胜想要蒙混过关的可能性,一点都没有了!
就在人群逐渐疏散,即将落下帷幕的时候。
一道弱弱的声音从田埂边上响起。
“小姑...姑?”
一个生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大约只有四五岁,站在田边上迟疑地看着朱玉珍,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仲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爸爸呢?”
朱玉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小侄子站在田边。
于是从曹郯身后走出,把朱仲麟给抱了起来。
“真的是小姑姑!
小姑....姑,仲麟好想你”
说着说着朱仲麟黝黑的小脸蛋上蓄着眼泪,委屈巴巴。
“小姑姑,可以...不要丢...下仲麟吗?”
听到自己侄子零零碎碎的话,宛如一把锋利的利刃无情地刺向朱玉珍的心。
她那张标致漂亮的俏脸上滑下水珠,眼睛通红。
虽然大哥大嫂两人把自己卖给了田老爷,可在家中两个侄子侄女和自己可是很亲。
她心疼地抱起朱仲麟。
“好..我不会丢下仲麟的!”
一边说,朱玉珍一边拍着朱仲麟的后背。
就在姑侄俩交流感情的时候,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出现。
“小妹吗?”
朱玉珍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大哥朱新茂和大嫂李庆钰,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冷漠。
李庆钰不愧是拿的起,放的下的少妇,脸皮也比朱新茂要厚的多。
她面带灿烂如花的笑容,说道:“这不是小妹吗?我们都很想你呢!
家里爸妈都日盼夜盼着你回来看看他们,连仲麟和瑜白都好想你。
是吧!仲麟?!”
朱仲麟脆生生地说道:“是啊!小姑姑!我和妹妹都很想你,爷爷奶奶也总是盯着小姑姑你平日里的床发呆呢。”
童言无忌,简单的言语中流露出朱父朱母对孩子的思念。
手心手背都是肉,天下间哪有不疼爱自己女儿的父母呢?
曹郯察觉到朱玉珍的变化,轻轻地捏了捏她白嫩冰凉的小手,示意她和家里人重归于好。
朱玉珍轻咬红唇,看到曹郯眼中的鼓励,还是不情不愿地说道:“哥,大嫂,我这次就是回来看望一下你们还有爸妈。”
朱新茂听到小妹还肯喊自己,忐忑不安的内心舒缓下来,脸上从尴尬和局促变成开心和高兴。
他兴奋地招呼朱玉珍一行人去朱家吃晚饭!
耐不住朱新茂的游说,曹郯只好点头,在对方的带领下去了朱家。
上次来田庄,曹郯只来过田家大宅,其他地方都没怎么仔细看过,当然也没有去过朱玉珍家中。
顺着村间小路走去,两边伫立着一座座黄泥砖砌成的农屋。
走到小路的尽头,位于田庄的边缘地带,三间连在一起的泥砖房安静地挺立在那里,房檐上坐落着整齐的瓦片。
清一色的黑色瓦片,一片一片地排列,院屋的前头种着一颗桑树,院子中有几只鸡在地上低头啄食。
“爹,娘,你们看谁来了!”
朱新茂推开篱笆上的木门,来不及拍干净裤腿上的泥巴,就乐呵呵地和朱父朱母报喜道。
朱父沧桑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忧愁,砸吧着手上的旱烟,吞云吐雾,而朱母则是带着孙女朱瑜白在纺织。
朱父抬头一看,竟然是已经半年未见的小女儿,眼眶竟然有些红,声音有些颤动。
“玉…玉珍?”
朱母则是十分直接,她拉起自己小女儿的手,上下打量:“没事就好,没时间就好啊!”一边说,声音有些哽咽。
这个时候,朱父才注意到曹郯,他面色有些尴尬和涩然。
说到底,之前这种卖女儿的行为还是.......
“县…令大人。”
曹郯笑呵地说道:“朱叔,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当时你们也是迫不得已,更何况玉珍姐出落得这么漂亮,还多靠朱叔你们。”
听到曹郯的话,朱父本来局促的脸色变得平和。
这么直接地夸奖,让朱玉珍面色有些羞红,睁大美眸,趁其他人不注意瞪了曹郯一眼,
妩媚之意油然而生。
看到这么卡哇伊的一幕,曹郯嘴角勾起,悄悄地对朱玉珍眨眨眼。
朱玉珍不满意曹郯直接代替她原谅朱父朱母。
当时他们急不可耐地把朱玉珍送出去的行为,可是深深地伤透了她的心。
“唉,再怎么说我们也做了对不起玉珍的事情”,朱父又吸了口旱烟,面上的皱纹越发沉重。
大嫂李庆钰见场面气氛严肃,于是招呼说道:“哎呀,讲那么多,都还没有给曹....”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曹郯。
曹郯连忙摆手道:“私下叫我郯哥儿,就行了!”
因为朱玉珍的关系,曹郯对她的家人都很关照。
朱母也反应过来,立马说道:“玉珍和郯哥儿今天难得来一趟,应该要隆重”,说完她就磨刀霍霍向院子里的老母鸡痛下杀手。
苏峻见到这里,喉咙滚动了一下,他知道要有一顿大餐吃了。
因为曹郯厉行节俭,不铺张浪费。
所以般阳的军政两界除了战争时期,从上到下都是粗茶淡饭,嘴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朱母和刘庆钰拉着朱玉珍去后厨帮忙了。
朱玉珍本人也没有反对,她很久没回家了,此时也很想和家人在一起聊聊。
哪怕再怎么样,眼前几人都是自己在世间上最亲近的人!
主桌上就曹郯和苏峻还有朱父和朱玉珍大哥四人,场面一度十分窘迫。
因为曹郯和他们身份的差距,这种距离即便他浑身透出温和待人的气息,也不能拉近双方。
聊了一阵子,打听到消息的村长田海山、双杨乡的乡长王善保都来了朱家。
他们面色紧张,心中坎坷不平,生怕哪里出错没有让县令大人满意,把自己的乌纱帽给丢了!
“听说隔壁的马桥村村民抱团抵抗均田制是怎么回事?”
曹郯在桌上看似若无其意地向王善保问起。
“这..”
刚才酒桌上气氛还算融洽,王善保没有想到曹郯会突然问起这句话。
他满头大汗,眼珠子乱瞟,挤出一张笑脸,说道。
“马桥村整个村子都很富裕团结,他们大多都在般阳各地购置了自己的土地,均田制破坏了他们的利益。”
“所以,他们选择抱团取暖,当初县府说一切以稳为主,就暂时没动他们!”
说完,王善保内心有些惶恐不安,他害怕被县令心中扣上能力不行的帽子,仕途从此不顺。
“这样啊!”
曹郯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瞥向苏峻,“子高,这样的村镇在我们县有多少?”
苏峻显然下了很大的功夫,他没有拿出小本子,直接张口说道:“平均每个镇有一两个吧,虽然占比不大,但是他们的影响力不小,王县丞当初为了避免事件闹大,对他们选择冷处理。
也就是不强迫,他们主动改最好,固步自封,官府也没有采取极端措施。”
“原来是这样”,曹郯点点头,对王猛的处理表示赞同。
“当年我和景略来到般阳,四处受限没有助力,虽然后面剿灭般阳最大的的两个世家,但各地势力还是没有受到影响。
我们当初没有选择贸然地动他们!”
“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攘外必先安内!现在我不允许般阳境内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子高,日后你和孟孙先生商量,先给他们下一份文书商议事情的严重性和紧迫性!
如若还不从,则可经我同意出兵,对那些顽固不化的人抄家。”
语气中充满的肃杀之意,让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
仿佛眼前出现一片血海,即将掀起惊涛巨浪。
数十米高的血浪拍着海边礁石,汹涌而至的海啸要吞噬众人。
苏峻听后,神情高兴地说道:“是,我回去之后会与张首席转递县令的话!”
天见犹怜!
跟自己一起从般阳军校毕业的祖逖和刘演都已经混的不错,在官府中、军中都位居高位!
而自己还是一位默默无闻,般阳军校的毕业生。
这种落差早已经让苏峻整日辗转反侧,日夜难以入眠。
这是一种叫不甘心的心情迫使他不停地往前走。
王善保知道自己这关算是过去了,心中缓了一口气。
这时,朱家后厨传来阵阵香气,鸡鸭鱼肉各种美食大餐被朱母和大嫂端了上来。
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让在场的人垂涎欲滴。
一张桌子上坐满了人,开始动起筷子吃了起来,氛围颇为和谐温馨!
而此时。
太阳也已经完全落山,凉爽的晚风从夜幕中吹来,扫尽在场所有人心中的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