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猎
沈仪自穿越以来，这是头一回离开刘家庄。
他在略显潮湿的泥土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目标是穿过丰宁县城，前往北边的沧浪山打猎。
前天下的雪已化得差不多，仅路旁和远处背阴地还留有些许白色。
寒风阵阵，吹得枯草伏倒。
沈仪紧了紧身上的粗布棉衣，提了提背着的弓箭，步伐沉稳。
走过几个村落，丰宁县城还有六七里。
这时，一个粗壮汉子微微弯腰，拖着一辆地排车往前走。
车上躺着两头硕大的野猪，每头估摸都有两三百斤重，轮子陷入深泥，浓烈的血腥臊味弥漫开来。
那汉子步伐矫健，几步便超过了沈仪，看上去毫不费力，神情轻松自如。
这么快？
沈仪加快脚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与那汉子的距离愈发遥远，直至汉子的身影彻底消失。
他累得有些气喘，目光羡慕地望向远方。
曾听村里见过世面的人说，有高手能一巴掌拍碎水缸大的石头，有高手行走如飞，骑马都追不上。
有高手铜臂铁背，刀剑难伤，还有高手徒手搏杀三百斤重的大黑熊，倒拖着从山里出来。
如今看来，倒像是真的。
若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本事，刘鹿岂敢算计他？怕不是拉拢都来不及吧。
沈仪提了提背上的弓箭，终至丰宁县城门口。
城墙略显陈旧斑驳，城门半开，两个守卫无精打采地杵在那。
走进县城，街道不宽，石板路凹凸不平。
偶尔传来小贩吆喝，行人寥寥，几个孩童在街角嬉闹。
沈仪在一个摊位前驻足，摊位上摆满了各种物件。
弓箭、箭支、短刀、捕兽夹、兽皮、绳索、笼子、磨刀石、背篓、草药等等一应俱全。
最吸引沈仪目光的，当属那一排排的箭支。
竹箭轻巧，可惜射程短，羽尾箭飞行稳定，奈何价格高。
还有那铁头箭，穿透力强，就是太重，得搭配牛角弓、复合弓、强弩这类拉力强的弓才行。
而沈仪背的正是一把牛角弓。
一番讨价还价后，沈仪花了一百文钱买了五只铁头箭。
沈仪从丰宁县城北门出去后，很快便来到了沧浪山脚。
在这里，沈仪碰到了两个同样猎户打扮的汉子，正往山上走去。
只听他们闲聊着。
“今年咱这县里的大户人家好多都身着貂皮、头戴貂皮帽，皮草铺的貂皮都卖光咯，正涨价收购呢，
要是咱能打上一只貂，这个月就能天天喝酒吃肉！”
“可不知咱哥俩今儿个运气咋样，能不能碰上个成色上好的貂。
我听说啊，李老头打了一只白色的貂，卖了三两银子呢！”
“……”
沈仪闻言心中一动。
此前在县城买箭支时，摊主就提过，若他上山猎得貂，可卖与他，价钱好说。
此刻这两人所言，与摊主的话相互印证。
貂乃夜行性动物，白天多在巢穴歇息，夜晚才出来觅食。
其喜欢于树洞或岩石缝隙筑巢，捕食鸟类、昆虫，也食植物果实和种子。
沈仪深知貂的习性，沿着山路，仔细地扫视着四周。
若能捕得一只貂，县府征收的三饷税款便能有着落，自家生活也能得以改善。
想到此处，他愈发专注起来。
他先弓着身子，凑近树洞，仔细查看是否有貂进出留下的毛发或爪痕。
又蹲下身子，观察地面上那些细微的脚印，试图分辨出是不是貂留下的。
沈仪轻手轻脚地靠近岩石缝隙，小心翼翼地往里瞧，生怕惊走了可能藏身其中的貂。
他抬头望向树枝，留意着是否有被啃咬过的树皮或者貂活动时弄掉的树叶。
在山上走了许久，沈仪一路找寻貂的踪迹，也没放过途中遇到的野兔、野鸡，射中后便丢进背篓。
此时，沈仪肚子饿得直叫，疲惫不堪地坐在一块石头上。
他从怀里掏出柳儿姐准备的麸糠饼，饼又硬又糙，咬下去满是粗粒，刮得嗓子难受，还带着涩味。
接着，他拔出葫芦木塞，猛灌几口水。
那水冰凉，滑过喉咙，虽缓解了口中干涩，却让胃里一阵发冷。
看日头位置，刚过未时，约下午一点多。
顶多再待一个时辰就得下山，否则天黑路难行。
吃了点东西垫肚后，他起身继续搜寻猎物，重点还是找貂。
幸运的是，一个时辰过去，下山时竟发现一只白貂，浑身雪白，不细看真像团未化的雪。
沈仪即刻张弓搭箭，瞄准白貂。
但他没直接射，貂皮完整价值更高，活捉能卖更好价钱。
沈仪握着弓，小心靠近，可还是被貂察觉，嗖地跑了。
沈仪毫不迟疑，瞄准射击。
他上午将箭术突破至小成，五十步内百发百中，此时距白貂仅二三十步，轻松射中。
沈仪急忙冲过去捡。
怎料另一人突然从石头后冒出，抢先一步捡起，咧嘴笑着对旁边人道：“大哥你看，咱抓到只白貂，发财啦！”
沈仪定睛一看，那二人正是自己上山时遇到的那两名猎户。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壮实，满脸胡须，眼神透着股老练。
另一人则相对瘦弱，眼神中还有几分稚嫩，正是他抓着那只白貂。
年长猎户并未如年轻猎户那般兴奋，他看见这只白貂是沈仪先发现且先射中的。
按照打猎的规矩，这白貂应归沈仪所有。
虽有“山中得鹿，见者一份”的说法，可那是在同行或合作捕猎的前提下。
眼下，自己仅是陌生人路过，断无分走猎物的道理。
“不是咱的，把这只白貂还给他。”
“什么？”
年轻猎户：“不是，大哥！这只白貂的毛色上乘，我估摸着能卖三四两银子，就这么拱手送人？”
年长猎户一脸严肃认真：“这只白貂本就是人家的，还给人家。”
年轻猎户极不情愿地将手里的白貂朝沈仪一丢。
沈仪对年长猎户微微点头，放下了戒备，诚挚地道了声谢。
年长猎户带着满脸不甘的年轻猎户转身离开。
通常来说，没人愿意去招惹一名猎户，尤其是箭术高超的猎户。
毕竟谁也没法保证，自己一旦招惹了猎户，会不会哪天就遭到冷箭的报复。
年长猎户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呵斥年幼的猎户，将白貂还给沈仪。
沈仪走上前，将白貂身上的箭支拔出，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背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