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冲突

命运是如此奇妙，换一个视角，竟能发现很多以前从未发现过的东西。

张彻从未想过刘立辰与宁昔竟然认识，前世因少年自尊，他强迫自己开展新的感情线、不再关注她，但感情的事儿哪能说断就断。

偶遇时情难自禁的张彻，其实从未间断过对宁昔的关注，这样的三年里，他竟没看出这两人有一点认识的端倪，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重新阅读一本看过的书籍，纸张上的文字却变了内容。

如此，方才在操场上与唐昊的猜测，也做实了，少年人哪有那么多无缘故的仇怨，无非意气之争。既然其他地方都没有交集，刘立辰找他麻烦一定是有他没有发现的原因，如今这个原因好像已经出现了。

宁昔回头的速度很快，这反倒证实了二人相识的事，如果素味平生，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只不过，已经不需要这样的表现来证明了，刘立辰显然是有备而来，径直朝这边走来。

“昔昔，这么巧，你也在这吃饭？”

张彻抱着臂膊，含着AD钙奶，看刘立辰一副惊喜的样子表演着，心里暗笑。

他没急着作出回应，看宁昔的样子，似乎并不待见刘立辰。

周娟刚刚回头，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男生带着两个同伴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跟自己闺蜜打招呼，她不明所以地看向闺蜜，却发现她一脸平静地举筷夹菜，连头都没抬。

柳尧方才很着急，差点以为刘立辰是冲张彻来的，苦思冥想如果二人打起来自己该怎么办，慢慢发现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和宁昔的角色好像对换了，桌子上一直盯着夹菜的从他变成了娴静少女。

刘立辰没等到回应，脸色慢慢僵硬，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宁昔竟然这么不给他面子——更何况还在张彻面前。

何止是张彻，因为他刚刚略显浮夸的表演和大声招呼，整个饭馆的视线都聚焦在这里，孙铭已经忍不住想去扯他，被谭爽拦下，眼神示意着站在一边似笑非笑的张彻。

“哟，张彻，你也在这吃啊？都是老同学，不介意拼个桌吧？”

孙铭看懂了谭爽的暗示，爽朗笑着招呼道。

他跟张彻没有直接矛盾，至少现在还没有，以老同学的身份打个招呼是完全可以的。

张彻笑了笑，前世高二时候，操场上围堵他的五人之中，孙铭没有缺席，还是上了刘立辰的船。青春年少的意气和义气可能不在乎对错，他也不至于怨恨他或觉得遭到背叛——未分班时二人其实关系还行，但既然互相有了立场，那此时就是敌人。

“介意。”

他慢慢吐出两字，却不是对着说话的孙铭，而是对着仿佛找到泄气口死瞪着他的刘立辰——

“今天我请客，当然是主随客便，客人喜欢的我就喜欢，客人介意的我当然介意。恰好，对某些人，我的客人不喜欢，我也很讨厌。”

嘴角漾起微笑，张彻心里已暗暗警觉起来，虽然不觉得刘立辰敢在学校边的饭馆里挑事打架，但正是血气方刚年少慕艾的时候，对方明显对宁昔有企图，难保不会一下子上头。

周娟完全懵了，惊奇地看着突然对峙起的两人，又看了眼一脸平静仿佛跟麻婆豆腐对上了的闺蜜，只觉得她瞒了自己好多好多。

宁昔举箸移送，小口小口吃饭的样子很从容，只是在听到张彻轻笑着回应的时候，绷起的肩膀仿佛松懈了下去，握住筷子的指关节微微发白。

张彻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如果说刚才宁昔的不搭理是让刘立辰的面子缓缓掉到地上，那张彻在众目睽睽视线聚焦的这时，说的这段话就是直接把他的脸摔在地上，还用脚踩了踩。

饭店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八卦是人们的天性，更何况这个瓜看起来很好吃，几个邻桌的人都停了筷子好奇地看过来，关注事态的后续发展，整个饭馆还在动筷子的只有宁昔一人，那样安静从容地把饭小口往嘴里送，慢慢咀嚼。

刘立辰插在兜里的手死死握紧，瞪着张彻，样子很凶，孙铭看到自己招呼被这样回应，也干巴巴打了个哈哈，心下不爽。

谭爽已经做好出手准备了，他知道刘立辰还在权衡，一旦下了决心，自己一定要跟上，先把张彻绊趴下，再拉着刘立辰撤到店外去。

在他看来，张彻不会忍受在同桌请客的女生面前这样丢脸，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围观，一旦他敢追到店外的空旷地，那就让他丢个大脸，就算孙铭没下定决心动手，自己和刘立辰也够收拾他的。

至于他同桌那个胖男生，谭爽根本没放在眼里，一看就是那种懦弱的好学生，真打起来了敢不敢出手劝还是两说。

正在这时，一个大嗓门带着热气腾腾的声音响起——

“让让，让让了啊！上菜了！”

穿着围裙的胖女人用丝毫不符合体型的灵便，如穿花蝴蝶般端着菜盘从后堂闪到前来，张彻侧身让开，便见一盘红油滋滋、蒜香椒麻味扑鼻的毛血旺放在了桌子上。

“咱们这儿新店开张，快试试味道怎么样！”

老板娘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胖胖的身躯鞠在桌旁，有意无意隔断了两个男生对着的视线，然后又扭头对刘立辰道：“吃点儿什么？坐里面还是外面？坐店外的话我给你们组张桌子。”

“新店开张，多谢关照哈！”

再迟钝的人，听到这重复两遍的“新店开张”，也能听明白老板娘的提醒和警告之意。

那意味无疑对刘立辰一行更浓些，毕竟后者才进店里，还没点菜，不是她既定的客人，又明显有点像主动开始找茬的。

但对刘立辰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台阶，他很想坐得离宁昔近一些，看看张彻和她吃饭，到底是为了什么，两人有没有发展，又进展到哪一步了。

但是，无论是宁昔方才的不曾搭理，还是现在饭店里其他桌人的灼热视线，都逼得他不得不退。

“……坐外面。我们点跟他们一样的。”

说完，刘立辰用眼神睨了他一眼，转头出了店门。

“这算什么？点和我们一样的？这也叫放狠话？”

张彻笑了笑，坐了下来，跟一旁大气不敢喘一声的柳尧打趣道。

周娟直到眼睁睁看着刘立辰出了店门，周围食客门齐齐嘘了声、似在埋怨老板娘的打扰少了一出好戏、又在起哄时，她才松了口气。

老实说，她刚真的以为会打起来，吓死了。

“什么啊……昔昔，张彻，这是谁啊？你们怎么也不告诉我，知道我刚刚有多担心吗？这到底谁啊一副拽拽的样子上来就……”

叽叽喳喳，很快淹没在重新嘈杂起来的饭店中。

“shiwob……”

“什么？”

宁昔的声音弱不可闻，周娟看张彻含笑不语，本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正打算不依不饶，却听见闺蜜小声说了些什么。

宁昔看了看饶有兴致细数这一盘16块的“大菜”里到底有几块毛肚的张彻一眼，似乎坚定了什么，重新清晰说道：

“是我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