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缘
柳尧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他竟然看见张彻和宁昔站到了一起！
他是张彻发小，二人从小学一年级就在一起上学，自然也与宁昔同班。五年级开始，张彻与宁昔同桌之后，变得奇奇怪怪，到后面坦诚了艾慕之意，他虽不理解，但大受震撼，也不知道怎么评价，只能沉默以对。
但从那之后，张彻和宁昔便是若即若离的联系，一路同校邻班，却从未看见他们站在一起、说过什么话。
说出来怕伤了他的心，柳尧心里曾经想过，这样下去两人毕业时总会分道扬镳的，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帮好友忙，终于还是沉默地看着。
“嗨~”
张彻朝人群里愣住的胖子挥了挥手，心里有些得意，死胖子看上去又震惊了，不知道等会要他掏钱的时候会不会容易些。
他自己是决计没那么多钱请几人一起吃饭的，柳尧虽然也穷，但他母亲给的生活费是以月计的，今天先拿来填补亏空，后面再补就行。
实在不行就让狗大户唐昊贴了。
心里琢磨着万全之策，张彻拉过还有些踟蹰不前的柳尧，很是自然地转头说道：
“这也是老同学了，不打个招呼吗？”
宁昔敛下的眉眼轻抬起，看了柳尧一眼，礼貌微笑了一下，就只浅浅一下：“你好，柳尧，很久不见了。”
她对柳尧的印象已经很浅很浅，但有一件事记得很清楚，小学时自己有一个朋友和他坐同桌，是个女孩子，天气炎热时会买汽水，即便喝过的柳尧也会去喝；但到了柳尧带牛奶上学时，她想报复性地喝回来，柳尧就会把牛奶塞到鞋里上一节课，下课时再拿出来喝，她无论如何也都下不了嘴了。
那个朋友讲起来时很是无语，小学大家都还小，没有太多男女之防的观念，他喝女孩子喝过的水这行为倒也不算太猥琐，但鞋子藏牛奶这事儿确实给宁昔印象很深，所以对他观感不太好。
但毕竟是小学的老同学，写过同学录的关系，她倒也不会把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哦哦，你好，小学毕业后确实好久了。”柳尧愣了一下，慌忙回复，“你也在一中？”
宁昔嘴边的浅笑转瞬即逝，待他话说完，似不知道怎么回复，又垂下眼睑。
“招呼得好，下次别招呼了。”
张彻一把揽过局促的柳尧肩膀，把他放置到自己的另一边，无奈说道，这招呼打了等于没打。
“昔昔……这是？”
说话间，一个短发女生走了过来，有些迟疑地看向了张彻二人，只见她身着黑黄相间的冲锋衣，短发飒爽、面部棱角分明，中性化色彩浓厚。
“你好，我叫张彻，你是周娟吧？我和宁昔是小学同学，上次约过饭，今天遇到就择日不如撞日，请你们吃饭。”
张彻迎上她的质疑目光，没有胆怯也没有后退，带着淡定从容的微笑说道。
“啊……你好，张彻，我们经常遇到，今天打招呼还是头一次呢，我看过你在校园报上写过的文章。”
周娟见他神色自然，也不肯露怯，挽起宁昔一只手臂，歪头朝他开朗笑道。
能别聊这个话题吗……
张彻脸色有些僵硬，她看的文章，多半是之前写过那些伤痛文字了，尴尬地打了个哈哈，招呼着几人快走不然饭馆没位置了。
周娟一边推辞着客气说AA，一边心里暗自奇怪，怎么称赞他登报还好像不太高兴，既然不愿意就别投稿啊，这人真奇怪。
宁昔全程没有说话，任周娟挽着自己手臂跟上了张彻，心里兀自奇怪，怎么突然就变成真的要一起吃饭了？！
一行四人很快融化在熙熙攘攘往校外的人群中，刚开始还只有短发女孩和少年讲着话，渐渐的胖男生和文静女生也会侧目倾听，到偶尔插上一两句，已经完全融洽合在人潮中，再不出奇。
“辰哥，在看什么？”
谭爽从校门口走过去，疑惑地看着自己的铁哥们儿昂着头死死盯着一个方向，脸色铁青。
“没什么，你来了我们就去吃饭吧。”
刘立辰张嘴那一刻差点没发出声音，才发现牙咬得太紧一时嘴巴有些发软，松了松攥得紧紧的拳头，招呼了谭爽和身后的孙铭一声，朝着目光锁定的方向跟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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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这样也，张彻你概括得好好！”
没聊几句，周娟的眼眸里已经大放光彩，颇有些崇拜同行的男生了。
方才几人走在一起，宁昔和柳尧都闷闷地不开腔，只有她和张彻承担起活跃气氛组的角色，两人又是第一次见面根本不熟，完全不知道要聊什么。
眼见她又打算拿自己的登报作打开话题，张彻赶紧插话，从学习开始聊，先是共同吐槽了一下中国人为什么要学英语，同样英语不好的周娟一下子打开了话匣，二人从学习英语的意义，聊到学习数学的意义，接着又聊到同是文科生，话题又最容易多起来的历史。
周娟表示同为中国历史，古代那么多辉煌灿烂的文化，五千年历史竟然和近代一两百年的历史课本厚度差不多，这样的教学安排根本不合理。
张彻说我们中国人就是这样自信的民族，知耻而后勇，开疆扩土一句略过，稍有败绩大书特书。战败的分析和意义，总比建立功业的描述要多上很多。
周娟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是这样！
实际上张彻当然是故意这样讲的，既然周娟嫌弃苦难史太多，应该是个自干五，从这个角度切入话题，当然也就能获得她共鸣了。
既然周娟和宁昔关系这么好，又坐在同桌，管中窥豹也能推测出宁昔的政治立场。
对她空白的印象算是稍微填充了一点色彩。
张彻一边谦逊表示只是多看了一点点书，一边暗自注意到几乎不说话，只默默跟随的宁昔。
“这家！这家店据说便宜又好吃，已经好多人给我推荐过了，上次跟昔昔本来说要去吃的，被那个蛋包饭的促销吸引了，这次我们四个人刚好去这里吃！”
走到路口，周娟突然指向了旁边一家装潢朴素的小点，“真味炒菜馆”五个方正楷体.GBK的大字横在牌匾正中，红字白底很是醒目。
不是吧……
庄敏刚说的也这家，这么巧？！
张彻看向一边的宁昔，只见她终于抬起低垂的眼睑，刘海下的瞳眸里看向招牌，闪过一丝期待。
算了算了，去就去，刚好借这个机会断了庄敏的念想，免得这辈子重蹈覆辙。
张彻念及此处，面色自然地止住脚步：“主随客便，既然说了请客，当然吃你们想吃的，我也很好奇有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
说着，四人便转向走上台阶，进了店去。
“今天继续吃‘真味’吧。”
刘立辰眺望着前方，一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一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啊？昨天不是才吃过吗，我今天想吃牛肉面来着……”
孙铭闷头玩着手机，抬头正反驳，看谭爽朝自己使劲打着眼色，不由语气越来越弱。
谭爽的意思他懂，但自己生活费就那么点，昨天周六说聚聚才去吃了大餐，哪儿能每天都这么造？！
“我想吃炒菜，明天去吃牛肉面。”刘立辰回头看了眼孙铭，见他暗暗不爽，咬了咬牙，憋着气道，“既然是我想吃，今天我请客就是。”
“哇哦，辰哥豪爽！”
有人请客，孙铭自然无所不从，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
谭爽则暗暗叹了口气，已经开始朝四周打量，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还以为今天只是单纯吃个饭呢……
且不说三人心里各自如何作想，也终是慢慢走到“真味炒菜馆”，迈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