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桶金

儿子莫名的表现和话语，让罗燕芬有些发慌，张彻费了好大劲解释，才让母亲相信，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他知道，和现在的母亲相处，自己还需要调节心态。

未来的母亲，其实内心隐隐有些“怕”他，不是说惧怕那种怕，父母在年老体衰、收入和社会地位都大幅下滑后，会隐隐怕已独立挣钱的子女。

现在的母亲，正是年富力强，性格最暴烈的时候，如果拿自己重生前对母亲的态度，势必会引发很多新的矛盾。

他已经决定这辈子好好活，也要提升母亲的生命质量，自然不会再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吱呀——”

张彻吃完投筷，缺油的合页再响，父亲张谦国才姗姗来迟到家。

“又这么晚，7点了还不回家，上班这么晚，周末也这么晚，不知道你一天在外面做什么……”

罗燕芬冷眉一竖，张嘴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数落。

张彻看着性子温吞几十年如一日的父亲，原来早十多年他的肤色就在风吹日晒里黝黑了，张谦国在市规划局下属的工程技术中心工作，常常为了一个坐标漫山遍野拿仪器杵点，外观年龄看着比实际大很多。

也许是因为常常在山野工作，张谦国喜欢在街上闲逛感受人烟，常会因此晚归。

“今天下公交时，手机摔地上坏了，找了人说要修几天，你手机先给我用用。”

张彻还没来得及对坚忍沉默的父爱发表什么感慨，就被张谦国收走手机，不由撇嘴。

眼见老妈因为这事竖眉，又要开火，他赶紧逃离现场。

夫妻俩吵吵闹闹一辈子，无非是老妈打麻将又晚归，或者父亲下班不知道在路上晃悠什么、导致饭菜又要回锅。

总归是些家庭琐事，母亲急躁父亲温吞，吵吵嚷嚷一辈子也没见谁改变过，这是两人性格所致，张彻也早习惯了。

到书房，拉开凳子，拂开桌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用圆珠笔在塑模桌面上戳出来的名字——宁昔，字迹稚嫩又一板一眼。

他定定看了一眼，然后拿过一个笔记本盖住，闭眼深吸了口气。

这张桌子其实一直还在故居，但他很久没回过家，也很久没用过。

今天与它重逢，就像与名字的主人重逢一样，桌子保持着记忆中的故旧模样，故人亦然。

世上可有后悔药？

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吃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遗憾，遗憾是人生的主题。

个体不够强大、信息缺乏认知时，人们往往饱受爱别离、求不得之苦，张彻也不例外。

前世的他，毕业后因为疾病，在母亲强烈要求下回到故乡，考取到编制内的融媒体中心。

随着互联网发展，单位转向网媒，经济难以为继的情况下想做出成绩，只能纸上雕花。

奋斗几年，张彻发现饼还是那个大饼，只是他已经吃不下了。

事业不成功，他的感情经历也一路坎坷。

因为工作性质，接触到的都是年轻靓丽的主持人和播音员，对于大学没谈恋爱的他来讲无疑是很大的冲击，张彻一开始选择接触的是一个笑起来很清纯的女生。

两人开始接触得很顺利，后来在她租住的房子里，清晨七点，他被男人嘶吼着砸门的声音惊醒。

“张彻，或者我们应该选择接受现实，大家都活得挺下贱的，不是吗？”

一切平静后，她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火光随着吸吐一明一暗，烟雾顺着修长手指迷蒙了她的脸，这一刻张彻才发现自己从未看懂过她。

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初恋”最终选择了跟男友决裂，选择了有房有车的他，但张彻无法接受自己被小三。

后面的日子里他也接触过其他人，最终结果，不过是对艺体生加强了刻板印象、同时对婚姻彻底失望。

因为被母亲强势逼婚，他三日未眠，刚好遇上几年难得的死党聚会，待酒醉醒来，便已经到这里了。

2008年的大众社会，价值观还没有彻底倒向金钱物欲，人们还能有自己的操守和坚持。

这种情况，随着信息逐步开放，顶级富豪的生活在漫天的短视频轰炸中强行挤进人们的认知，才慢慢改变。

随着社会逐渐开放，法无禁止皆自由愈来愈成为现实。

任何教人踏实本分的话，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钱权势，就摆在那里，无论嘴硬与否，都无法改变被碾压的现实。

前世处处受挫的张彻，已经不想再重复一次那样的人生。

金钱的美妙已无需赘言，它最大的意义，是让人能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是时代的潮流，这是未来的趋势。

张彻看向虚空，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重生到这个世界，他能做什么，想做什么？

张彻睁开眼睛，心底早有答案。

他要自由意志不被扭曲地活着。

他要父母都能为所爱倾注精力热血，不但不用担心被自己拖累，还要给他们莫大助力。

他要故友都能逃离生活的羁押，拥有自己事业的同时，大家能有时间常聚。

他要再不辜负内心的情感和渴望，想要什么都勇敢去追。

他不要再辜负自己青春，他要重生前那场筵席早早聚起不散场！

少年的瞳眸透过玻璃遥望夜空，闪烁着炽烈野火。

思索良久，笔尖在笔记本上不断写写画画，他把记忆里尚且清晰的财富记录下来。

如果有人在此时翻开本子，能看到第一页是整洁稚嫩的读书笔记，翻过几页便迥然变样，凌乱复杂、笔迹大变。

有“XZ药业20.05”、“省广集团20.04”，有“18俄5-0”、“18葡3-3西”，越到后面，越是凌乱，到“14暴风影音”、“14中文X线”时已经出现大段删改和墨团。

年份越早，他的记忆越发不清晰，因而删改很多，记不清的全部划掉了。

不确定的信息拿去赌，无疑是在空耗自己本就难攒的启动资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彻看着本子上陈列的诸多信息，不由有些沮丧。

重生而来的先知优势看起来很充沛，但限制于学生身份，又囿于手上资源，绝大部分都是空中花水中月。

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做编辑几年打磨了文字，丰涨了见识。以高中生不多的时间精力，能作为启步道路的，看起来只有写作稍微好操作些。

他不准备窝囊地等到高考结束，等纸面上那些财富随着时间一一兑现。

既然老天让自己在这时重生，那现在就要开始动作，要出名，要有钱。

想起前世高中并不愉快的生活，总不能带着十几年后的灵魂归来还得憋着吧？

权势可欺人，富贵可压人，他这一世，绝不愿再作被欺压的那一个！

张彻深吸一口气，再定了定神。

当文抄公不是什么好选择，传世名作在这个时代都已面世，他能选择的、所擅长的、笔力又能支撑的，仅网文可供选择。

逼格上不去暂且不谈，耗费的时间精力不在少数，在这个年代，还会被盗版窃取大部分劳动成果。

但做得好，也不是不能成功。

石某以《明朝》财仕双收，三叔凭《盗墓》名利尽取。

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确定这条路线可以操作，张彻的思维继续发散。

每一个看网文的都有过自己动笔的念头，前世的他当然付诸实践过。

年轻时的创意虽然天马行空，但文笔稚嫩，蹉跎到后面，一代代年轻人如一茬茬长出的麦青，创意日新月异。

他已然跟不上时代，也就渐渐放下了笔。作家梦仅仅只是年少一梦，成为终生遗憾。

现在可以填补遗憾，笔力也锻炼出来了，他内心是有动力的。

那么，一部什么样的作品能满足他的要求？

首先要文笔简单，笔力一般，写作相对不用那么费神；其次要现实架构简单，没有复杂的现实因素，驾驭轻松，适合欠缺社会经验的高中生人设；要足够劲爆，足够吸睛，足够引人入胜；最好能名声出圈、惊世骇俗，有话题度引起争议，开创一个流派，一部奠基之作……

好像还真有这么一部作品。

张彻屏气凝神，深吸一口气，写下分外狞厉的四个大字——

恐怖复苏

看着四个字愣了会，张彻突然笑了起来，意外开心。

设定超神、情节超神、足够劲爆、足够出圈，限制于当时的现实因素，这并不是一部完成度很高的作品，很多想法尚未付诸实践，只是草草结束。

但现在的时代，举报者自己还在违规写作，在设定和前面剧情铺陈足够的情况下，他有自信真正补完这部作品，让它浸透汗水，变成自己的作品。

确定好之后，他便放下笔，转去洗漱，脑子已经飞速运转，回忆起作品内容。

这是一个恶鬼逐渐复苏的世界，鬼，无法被杀死……

后世的规则怪谈类小说和游戏，都起源于这个设定。

“老夫掐指一算，你现在正在床上看手机，而且还是侧身，搞不好手机还在充电。”

笔耕不辍，划纸沙沙，一个同样是高中的男生在他笔下出现，冷漠地面对一整个世界的鬼。

“敲门鬼”来临、“羊皮纸”出现，“鬼眼杨间”在2008年秋夜正式登场。

张彻越写越入状态，阴森恐怖的太平间、诡异口述的论坛直播、浑身尸斑的老人，在他笔下宛如真实刻写。

直到中性笔干掉一整支，手都写酸，他大致一数，已是九千字，再看看表，都凌晨两点。

再晚明天就要起不来了，高中迟到，那位班主任可是要请家长的，带着遗憾，张彻和衣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