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探
“距离三校联报还有一周，我这周闲下来多跑跑，再选几家，大家下周再一起去谈谈吧。”
在店门口不远的人行道站定，贺晓婷自知没有做好，只能准备解散，同时心里打定主意要在大家解散后找社长谈谈寻求帮助，问问之前没拉到赞助的时候是怎么解决的。
听到她如此说，除去刚刚有事请假走掉的两个社员，还剩两男一女三人面面相觑，心里也有些打退堂鼓。
社死不是什么好体验，他们不想再这样尴尬了，但看贺晓婷一个人那样努力，也不好意思像刚刚走完两家就请假的那二人一样当逃兵。
下下周就要发行了，虽然排版已经做好，但广告位还空缺着，印刷也没启动，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在高中本来时间就不多的情况下已经挺紧急了。
主要是赞助没拉到，不然的话这周的时间一切都可以按部就班进行……
姜晚不置可否，一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在等待什么。
“我觉得，还可以试试。”
就在人心散漫、准备解散时，张彻轻轻咳了一下出声，早有所料的姜晚，这才收起那副漫不经意的样子，好整以暇看他表演。
“你什么意思？去哪试？”
贺晓婷疑惑地看过来，有那么点质疑的味道。
“我觉得，刚刚的眼镜店，也许还能再争取一下。”
张彻摸了摸鼻子，看她还想再说，提前出口打断——
“这次我去。”
“晓婷刚刚已经口水都说干了，你现在回去那老板只会更不耐烦，恐怕根本不会听你讲什么。”
贺晓婷听姜晚帮自己说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对方这时候根本没看自己，不由有些尴尬。
“是有点生硬，我准备用看眼镜的借口，尴尬就尴尬点吧。”
张彻无所谓耸耸肩，反正只是先试试，大不了重新找一家。
这家眼镜店对他们的第一印象已经被贺晓婷做坏了，他只是看那老板有点商业水平，应该可以沟通，至少不像前两家一听是要钱的立马轰人。
这表明，对方是可以花这个钱的，只是目前这个钱在对方看来花得没有价值。
“你的眼镜，给我看看。”
闻言，姜晚看了他那黑框眼镜一眼，伸手要道。
“？”
张彻不想给，作疑惑状。
姜晚笑眯眯地看着他，只是伸出手一直不收回去。
无奈，他只能取下眼镜，看她搞什么鬼。
“既然是眼镜店，用眼镜坏了当借口可以的吧。”
伴随着她轻轻微笑，张彻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
“你……”
“别担心，我会赔你。”
“啪。”
姜晚接过眼镜，看都没看一眼，两手握住两只镜片，轻轻用力便将鼻梁桁架别断。
安静中沉默，沉默里目瞪口呆。
“喏，这下不生硬了。”
姜晚笑嘻嘻的，似乎心情很好，把两只q还给他。
虽然不是自己用手扯下来踩烂，但对方乖乖束手的样子，仍让她有满足到。
张彻无奈接过，想着还好只是镜架，不值什么钱。
“说了会赔的，毕竟现在还顶着社长名头，跟着来晃荡一圈，总不能一直打酱油，就当给冲锋陷阵的学弟学妹们一点后勤保障咯。”
姜晚笑眯眯回他道，有个正当的理由可以扯下他那副黑框眼镜，她现在心情不错。
至于换个镜框多少钱，她反而不那么在乎，如果不是顾虑影响，其实垫资做几期社刊也没什么问题。
没有眼镜遮挡，张彻也没有突然大变型男，反而因为缺少遮挡有些不习惯，双眼在刘海下微微眯起，让看惯他戴眼镜的人有些不习惯。
但姜晚很满意，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虽然这窗户现在看着有点小，但比方才看着顺眼多了，如果再把那头刘海弄掉就更好了。
她虽然喜欢那些文青文学，但不喜欢非主流。
而且，这样唐突的行为，做完自己都有一瞬间的后怕和担心，他情绪却很稳定。
这让她更有别样的感觉，就像在QQ上怎么说他，他也很平静淡然的样子，自己在他面前，好像跟其他普通同学没什么区别。
宠辱不惊……吗？
-----------------
现在所有人都对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充满好奇，贺晓婷尤为突出，她本就不是憋得住的性子，不然也不会频出恶语，搞得自己人际关系紧张。
现在张彻的行为变相地质疑她刚刚的努力，她超不服气的。
“你……”很想说点什么，但看了眼姜晚，又止住，“你要做什么就快，等会还要上晚自习。”
张彻心下好笑，知道她想说什么，也不解释，回头走去。
贺晓婷的行为，与其说真挚诚恳，不如说把所有底牌全部亮给别人看，希望用自己的窘迫状况引起别人同情，来获得施舍性的赞助，与衣不蔽体碗里空空的乞丐行为，真没多少区别。
商业赞助不是慈善，“赞助”双方是甲乙方合作关系，仅是各取所需，就算因资源优劣势有地位差异，也绝不会这样悬殊。
应该说还是学生心态作祟，就跟向父母要钱一样，觉得理由正当、态度真诚，对方就应该把钱给你，是完全理所应当的，所以被拒绝时会觉得委屈不服，甚至觉得自己很努力、很真诚了，完全没认为这样有什么问题。
小朋友，真羡慕还能有那种清澈的愚蠢啊。
心里想着有的没的，张彻走到店门口，把两只q托在手心，脸上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径直走了进去。
“老板，你这店风水不错，我过来逛逛都能变成客人消费一波，喏，看看这个能修吗。”
当然是不能修的，他只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囊中羞涩一点。
“拿来我看看。”
邝智远接过他手里的两只单独镜片，看了下中间断裂的地方，心下有些好奇，他当然知道这种损坏很难是不小心引起的，但是值得吗。
“你这个材质是树脂，工程都是模具制造冷却，热熔的话勉强能用，但要用砂纸打磨光滑不然会铬到鼻子，而且也不美观，所以我建议你换一个镜框。”
这是他做生意的小窍门，站在顾客的角度提供一个廉价但不可执行的方案，让人觉得他是站自己这边的，心理防备自然就降低了，利于接下来的推销。
当然，他说的也是实话，这种镜框在工厂拿货价就是白菜价，没有谁会专门去弄什么热熔修复。
店门口光线明暗了几下，方才一起出去的几人跟着依次走了进来，和刚才一样沉默地围观。
“啊……那好吧，不过我的镜片是跟着这个镜框打磨的，换的话能用吗。”
少年似乎有些羞赧，又有点顾虑。
邝智远略微顿了一下，说：“可以的，我们这里免费提供打磨，不过你得选跟你这个镜框差不多大小的，或者小一点的。”
还行，没有刻意坑骗。
张彻自然知道是可以的，他只是试探老板会不会顺势提出让他把镜片一起换了，要知道换镜片那成本就高了。
这个年代的眼镜店利润率很高，别说框架有金属、树脂、聚乙烯和玳瑁等多种样式，镜片更是什么紫晶片、绿晶片、防辐射等等五花八门，价格从低到高各个区间都有，跨幅不会比国人贫富差距小。
“那我选一下吧，你们也帮我看看，别都站这杵着，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张彻回头对同伴们道，“你们自己也看看啊，有想法换的就跟我一起换了呗，等会还能叫老板打个折。”
打发他们散开，在各个货架帮他游走挑选，有了具体要求和各自审美，几人的目的都不再是随便看看，而是真的有在认真选择，就算是贺晓婷，也觉得选个暴丑的镜框恶心一下他，至少是让他试戴一下，也蛮有意思的。
两百多平的店铺里几个人一散开，都在认真挑选，小店看着一下有人气了起来。
周末的眼镜店不时有上门看眼镜的顾客，之前有进来准备购买的，看见老板位置乌泱泱围了一群人，不知道有什么事，扭头去了别的店铺。
现在新进来的顾客看店里人气挺高，更有认真挑选的姜晚，基本都留了下来，就算不买的也打算多看看，尤其是装作无意总在姜晚身边几个货台来回逡巡的男生。
邝智远回瞪了一眼不认真做作业的女儿一眼，招呼着新来的顾客，不经意间瞥了眼那个状若天真的男生，咂摸了下嘴里不小心喝进的茶叶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