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乱局3
提露密努斯D城，在通往提露密努斯矿的路上曾是令李鸣感到最疲倦的重要据点之一。
它通往被老兵称之为绞肉机的梅沙小镇。
他们只在那个有着笔直大道的镇子待了一晚上，留下的残肢断臂密度却比北境前线半个月加起来都高。
老兵们的记忆在黑暗和闪烁的灯油中是模糊不清的。
他们曾想过为什么帕布洛不选择绕行。
李鸣是做不到。
往东是一条大江，往北有瑟希莉丝城，那是一座由军事世家管理的城市，素有骑士之城的美名。
整个城市有三分之一的人口都受过训练，是名副其实的，尔顿王国的国王堡垒。
战争开始后，瑟希莉丝领主的态度逐渐变得暧昧起来。
多位贵族不满瑟希莉丝领主接受教宗国的骑士在城中训练，他们认为这是养痈自患。
在上禀国王之前，他们曾提出和瑟希莉丝领主私下见面，却屡次遭到瑟希莉丝领主以“学习目的”为理由搪塞。
洛维恩家族是教宗国西境小国的贵族世家。
祖上曾出过一位法师，去教宗国闯荡后音讯寥寥，直到艾德里克·洛维恩这一代，他们才在南方边境找到祖上法师的魂冢。
他死在了朗格尔男爵边境1018年的战役里。
在土包前留下4铜币的天使像和艾德里克孙儿的残存骸骨后，艾德里克带领家人去了瑟希莉丝谋生。
祖上的血脉再次保佑了他们的荣光免受俗世啮噬。
在不喝魔药的情况下，艾德里克只用了十年时间就成为了正式骑士。
他在瑟希莉丝城有了自己的封地，娶了第二任妻子，哪怕是傲慢的法师，也时常被他高超的战斗技巧折服。
他又生了两个孩子。
现在，每天凌晨四点，小艾德里克准时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去校场锻炼。
除了学习李鸣在北境针对士兵素质进行的规范，罗奇骑士团创建的体能新标准，传统武器，战略战术以外，实战模拟今天第一次加入到小艾德里克的日程表。
天蒙蒙亮，太阳却和小艾德里克的鼻血一样红。
他被按在地上狂揍，已经被打的神志不清，只能靠在木桩上伸手试图阻挡攻击。
对手显然不会就这么停手，小艾德里克纤弱的手臂到处都是空隙，结结实实的一拳从空中穿过，打在脑袋上立刻就让小艾德里克陷入了晕眩。
“还手！还手啊！”
“呜呼！打得好！纳特！哦！我看着小艾德里克要哭了。”
“叫妈妈！小艾德里克！把你妈妈喊过来！我们就帮你去揍纳特！”
纳特：
“闭嘴！”
小艾德里克唯独听清了“妈妈”这个词。
他大吼一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他小小的身体里没有那么多王霸之力可供他挥霍。
这个冰冷的世界相当无情，纳特又揍了他一拳，这拳打在了他的脸颊上。
小艾德里克再次跌坐在地，他从木桩滑落了下去。
他本能的用手去抓脑袋旁的木桩，想要抓到一个支点。
他还咬破了舌头，这是他忘记在战斗中把嘴闭紧的教训，所以世界立刻回馈了他。他的舌头就像破了的袋子一样不断流出血水，搞得他只能不停的把血水吞进肚子里，呼吸困难。
一个高大的青年的身体出现在围观人群中。
他在逆光里基本上看不清脸。
这也是小艾德里克应该记得的教训。
他应该注意日出时间，抢占有利方向。但他没有做到。
那青年冷漠的注视着倒在地上的小艾德里克，脸庞和他有几分相似，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丝温情：
“还击！你不还击只会被揍得更狠！难道指望你的对手对你手下留情？！”
废话，小艾德里克当然知道，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还手只会被揍得更惨！
他大吼一声，凭借风声别开了纳特的直拳。
疼痛立刻终止，哪怕没有对战况进行评估，小艾德里克心里也清楚这是自己反败为胜的唯一机会。
他短促的吸了一口气，将气提到胸腔而不是肺部。
一股甘甜的力量从他本该干涸的身体中涌出，如清泉一般冲洗掉了他躯体中的秽物。
他瞬间恢复了清明。
无需学习这力量怎么使用，小艾德里克天生就知道自己能驱使多少份额！
他将全部的力量集中到大腿，一脚把纳特蹬开。
力量随着肌肉绷紧到极限，瞬间耗尽。
他的身体从山巅回落到深渊，大脑混沌不明，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小艾德里克咬紧牙关，手脚并用，像疯狗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朝着纳特冲了过去，久违的反击让人群发出难听的声音。
动作不美观，但实用性上达到了顶点。
这其实是一个精彩的还击，若非如此，这些以贵族要求自己的孩子们也懒得发出声音。
纳特陷入劣势，被小艾德里克以极高的拳速攻击面部。
小艾德里克力气不足，所以是用背部的肌肉群驱动手臂锤击。
很聪明，但还不够。
力量就是一切，体重比意志力更可靠，小艾德里克明白自己马上就会达到极限，在这之前，他将手掏向了自己腰后。
站在阳光中的青年眉头一皱。
匕首从腰带里拔出，顺着动能旋转到最高点，在小艾德里克掌中从反握回到正握。
他握的太用力导致匕首刀尖发抖，然而这么近的距离，哪怕他抖如筛糠，也必然能精准贯穿纳特的头颅。
半米的距离，200毫秒不到的反应时间，青年忽然出现在小艾德里克身旁，一脚蹬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艾德里克和他的匕首划开十米远，纳特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把自己从沙地里撑起来。
人群没有反应，纳特独自露出笑容，他举起右手，从地上站起来做出胜利者的姿态：
“我是胜者！”
……
青年拉着小艾德里克的手臂，带他离开沸腾的人群。
那胜利不是为他准备的。
小艾德里克眼冒金花，不停喘着气却仍然感到自己心脏和肺腑要炸了。
那感觉不好受，准确的说他其实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的哥哥，艾德里克大哥，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危险情况似的，他把他扔在教堂侧门的阶梯上，独自走了。
他过了很久才回来。
小艾德里克凭自己渡过了危险期，不觉得自己要死了，但仍然爬不起来。
艾德里克大哥坐在阶梯上，旁边的修女在偷看他。
“法师把那感觉称为‘施法’，‘施法者’的称呼就是这么来的。我们的祖上是法师。”
艾德里克大哥说完，把盐水给小艾德里克：
“你在战场大失血之后没人会救你，只有你的队友才会冒险把你拖回来。这次把匕首对着队友的惩罚从后天开始。”
小艾德里克喝了一口水，听他的大哥继续说：
“你的二哥会从南城过来，明天早上3点去城北，我和父亲要去尔顿王国那边一趟，17号回来。”
小艾德里克问：
“11月的17号？”
“还能有10月的17号？时间都过了。”
小艾德里克问：
“去做什么？死人的活儿？”
艾德里克大哥看着天空，眯起眼睛。
小艾德里克感到这活儿不轻松，他说：
“开战后任务越来越难，去跟叛军打的，还有去尼科尔顿奇支援的那些人有一半都没回来。我们都在传……”
艾德里克大哥对着旁边的修女打了个招呼。
小修女顿时被吓得跑走了。
他开口时，小艾德里克闭了嘴：
“机密，所以别给其他人说。简报上的任务很简单，往东有个驿站小镇最近老是丢人。多为年轻妇女，从那个边境杀神，帕布洛·尼卡再次在北境展开行动后开始。到目前为止丢了20多个了。”
艾德里克大哥不安的拍了拍靴子：
“全部是失踪。和帕布洛·尼卡沾上的没有好事。”
艾德里克大哥没敢说：可能会遇到法师，这种晦气的话。
明目张胆的只绑架女人，意味着对方不在乎谁去查。
他站起身，准备走了：
“我第一次‘施法’是14岁。”
他的背影传来声音，小艾德里克本不美好的心情稍微开心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对他说这种话：
“你天赋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