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想进步
贾穆没有说话，这区别不是很明显吗？
王允手中没兵，而他手中有兵。
因此王允发怒只是挥挥自己的拳头而已，即便杀人也只是书生之气。
《战国策》有言：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说出这话的人是秦王，是战国恐怖大魔王，人家一怒之下是真的可以做到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至于王允？
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
唐雎曰：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
董卓虽不是秦王，可杀董卓的人也不是王允。
王允只是一个策划者，却不是兵权的掌控者，这就致使他的发怒只能“伏尸二人，流血五步”，甚至只是“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而做不到“天下缟素”，也做不到“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贾校尉为何一言不发？”
“季直先生做好收编士卒的准备了吗？”
被反问一句的董遇一愣，“没有俘虏，怎么收编？”
“很快就会有了。”贾穆回了一句，坐下问道，“还有书吗？”
见对方如此，董遇抽出竹简递给贾穆，“这卷是《春秋左氏传》。”
“我想看《老子》。”
“我在看《老子》。”
董遇表示他拒绝，不过贾穆本来也就是随口说说也没有在意，只是颇为感慨了一句，“往后时间越来越少，鲜有静心读书时啊！”
“应当用三余。”董遇下意识回道。
贾穆刚沉下的头又抬起，“何为三余？”
“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
冬天是一年的多余时间，夜晚是一天中的多余时间，下雨的日子是季候时令中多余出来的时间。
三者在董遇眼中合称三余。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三余指读好书要抓紧一切闲余时间，并不是在三余的时间内读书。
贾穆将目光移向手中的竹简，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让人很无语的事情。
关羽之所以没打过吕蒙是因为杜预出生太晚。
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开，贾穆开始看起《春秋左氏传》。
不过他的兴致缺缺，没多久一眼扫到了末尾：“忠，民之望也。《诗》曰：‘行归于周，万民所望。’忠也。”
“早些休息。”贾穆决定先睡觉，这卷《左传·襄公十四年》看的有些头疼。
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这句话似乎能够将他打算用在禁军身上的计策给破解掉。
不过说到底，那个计策还是诡辩，风险很大。
接下来应该就要面对禁军了，还是需要另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贾穆缓缓闭上眼睛，做注释的董遇不知是何时睡着的。
天微微亮。
贾玑回到了自家营地。
是的，这一夜他并不在营帐之中。
“几位幸苦，先行休息，我还得去一趟中军大营。”
说着，贾玑快步行走。
掀起帘幕跨入帐中时，贾穆正假寐。
“兄长，事情成了。”
带着些疲倦感，贾玑说着，“胡轸部军纪果然涣散，即便是提前做了准备，在杨定部方向传来一片杀声时，原本已经集结好的军队直接散了开来，我稍微打探了一下，原因是有不少士卒竟然认为我们是鬼神，明明上一刻人还在军营中，下一刻就杀到了杨定部所在位置。”
“唔......”贾穆半睁着眼，“我还以为胡轸一直注意着叔威，叔威不出动，他就不出动呢！”
“胡轸和杨定都是自作聪明，不值一提！”贾玑撇撇嘴，“兄长，接下来要面对的我想应该就是禁军，你有什么想法吗？”
“你我不是早就想过了吗？”
贾玑揉了揉眼睛，他之前感觉他和自家兄长想的办法不太一样，只不过贾穆似乎认为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兄长，我休息去了。”
......
“都护！大事不好了！整修的营地被屠戮一空！就连他本人也死了！”
忙碌了一夜的胡轸刚步入自己舒服的大帐，王方便从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这般大喊大叫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士卒再次陷入混乱。
胡轸：......
要是放在平时，他一定会大骂王方是个蠢货。
但现在他没力气了，精神层面疲惫了。
搞不明白。
实在是搞不明白。
明明上一秒，胡轸的斥候当着集结好的军队告诉他张猛所部还没有进行作战准备。
听见这么一个好消息，胡轸当场就应允了士卒们休息的请求。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一半一半的休息，这样随时都能够对杨定部进行支援。
结果下一秒，杨定部的营地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一阵又一阵的杀喊声。
他都被狠狠地吓了一跳，更别说他麾下的士卒了，混乱就此产生，也因此耽误了支援杨定的时间。
现在派出去的王方回来，带来一个坏消息。
而且......
士卒们的混乱自己停止了。
再一次出了营帐的胡轸清楚地看到大多数士卒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王方带回来的不止一个坏消息——与他一起的士卒们在军中散播了一个消息：所有抵抗者！皆照此行刑！
士卒们惊慌失措地描绘着杨定部的凄惨，一传十、十传百，绝望的氛围最终凝聚在营地的上空。
逃吗？
能逃走吗？
朝廷的赦令可是要击败眼前这支同根同源的凉州军才能生效。
也就是说逃回去也是一个死。
可是打吗？
他们能打过吗？
杨定部都已经给他们做了一个表率了。
继续打，也是一个死啊！
“都护......我们还有活路吗？”
王方颤颤巍巍地说着，他的话也代表了绝大多数士卒此刻的心情。
还有活路吗？
胡轸张开嘴，只感觉一片眩晕。
忽然有士卒大喊道：“我不是抵抗者！”
说着，那名士卒便向东边的营地跑去。
此言一出，站的近的士卒皆是投去目光，然后纷纷效仿。
是啊！
所有抵抗者，皆照此行刑！
那么只要不抵抗，不就行了吗？
万事开头难，有一个起步的，其余人就会跟上。
几个呼吸，营地内的人跑了大半，剩下的人也正在跑的路上。
王方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胡轸，心生一计，“来人！跟我一起把这抵抗我们的都护给绑了！”
没别的意思，他只是想进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