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过目不忘
“你写？”
沈婧宜的眼神有点怀疑，随即想到八方医馆门前冷落，估计除了她没有别的病人，陆湛是真的清闲。
“你放心，我不会泄露他人的隐私。”陆湛以为她的迟疑是因为要写的东西隐秘。
“那……有劳了。”
沈婧宜没有丝毫顾虑，只怕脑海中这样清晰的记忆转瞬即逝，她张张口，便将那些诗词一一说出来。
前世，沈清璃成名后，总是时不时出新的诗词，那些诗词被人收录成一本诗集，传遍整个云宣国。
沈婧宜也曾翻阅。
只是匆匆一瞥，当时都没有记忆，没想到现在这些记忆竟敢也能变清晰。
这岂不是过目不忘？
于是，沈婧宜当着陆湛的面，将脑海中那一本诗词一字不差念出来。
起初，陆湛写的还很顺畅，越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
剑眉一蹙，“这些不是云宣国的诗词。”
在他前半生所读的所有诗词中，从未见过这些，若是一两首还说得过去，可是这么多诗词，或婉约，或豪放，每一首都意境深远，绝妙无双。
“这确实不是云宣国的诗词。”
这是来自异世的，沈清璃从另外一个世界偷来的。
“这是姑娘自己的诗？”陆湛忍不住问，只是望着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女子，忽然觉得自己问题不切实际。
这些诗词，有的诉尽沧桑，或是说尽壮志未酬的苦楚，绝不是一个年轻的人能够作出的。
陆湛反而更疑惑，就算不是云宣国的诗词，这样高的诗词造诣，也该早便传入云宣国，让世人口口相传。
“自然不是我作的。”沈婧宜面色平静，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绝对不会据为己有。
她抬起柔婉的眉梢，淡淡道：“你只管记就是。”
别的，她不愿多说，一来，陆湛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刚认识的人，二来，她所经历的事情太过荒诞诡异，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陆湛优雅地执笔在砚台上蘸取笔墨，静静等她说。
他一副寡淡的模样，也不与沈婧宜争辩，眼神无欲无求，仿若超脱世外的仙人。
沈婧宜张口，正准备继续说，门猛然被人撞一下，发出剧烈的响声。
屋内两人同时抬头，圆方急急匆匆从外面闯进来，喘着粗气，“师父，又有病人上门了！”
“不是让你将医馆的门关上？”陆湛皱眉，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书桌上纸张随着他的动作，被一阵风掀翻，像是无声的压迫。
圆方抿唇，猛然低头，“我……我急着去买女奴，忘……忘了。”
六七岁的小孩，肉乎乎的脸上带着稚嫩，对世俗之事总怀揣着天真，处理事情哪有大人游刃有余。
“你买的女奴呢？”
陆湛看向他身后，空无一人。
圆方摸摸后脑勺，“那姐姐卖身葬夫，我给了钱，她说要先回去安葬好丈夫，我见她实在可怜……”
“钱给了？”
“给了。”
“卖身契可签了？”
“没有。”
圆方答完，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师父，难道我被骗了？！”
不该吧，那姐姐哭得可伤心，不像是骗子。
沈婧宜趴在床上，叹一口气，“好纯真的小孩。”
陆湛眼神淡然从沈婧宜身上扫过，落到圆方头顶变得凝重，沉吟片刻，就在沈婧宜以为他训斥圆方，陆湛却抬脚朝外走去。
“什么病人连你都赶不走？”
圆方：“很难缠。”
沈婧宜摸摸鼻子，她应该不算难缠吧。
陆湛的声音渐行渐远，“什么人，知道吗？”
圆方步伐短，脚步声更为急促，追上陆湛，“对方自报家门，说是沈尚书家的大公子沈厌歧。”
尽管离得远，沈婧宜还是听见圆方气喘吁吁的声音，她眸子瞬间暗淡。
沈厌歧，她的大哥……
忽然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即便是上了药，那破开的血肉仍在哀嚎。
她的伤，正是沈厌歧打的。
沈家的大公子，除了沈重山和崔氏，沈家最有话语权的就是沈厌歧，所以，沈重山将执行家法的重任交给沈厌歧。
沈婧宜一母同胞的大哥，从前最是疼她，后来也最是恨她。
沈厌歧是读书人，但是打沈婧宜的时候，可没手软，不然就不会伤得这样重，连骨髓都伤到了。
八方医馆，前堂，沈厌歧一身蓝色长袍，没有繁杂的花纹，素雅端正，高冠束发，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模样。
“沈婧宜，你出来！”
陆湛走入前堂，双手背在身后，身上时刻被一种超脱世外的气质裹挟。
“何人在八方医馆大肆喧哗！”
陆湛的声音偏冷，听着的人心中一紧，目光朝他看过来，眼中顿时一阵诧异。
不过是一个小小大夫，身上竟然有这样骇人的气质。
不过沈厌歧也露怯，尚书府嫡子的身份，大多人只有仰望的份。
“我乃沈厌歧，你们医馆藏了我妹妹沈婧宜，还不快就将人交出来！”
不用报尚书府的名讳，整个京城只有一个沈厌歧，只要说出他的名字，就知道是沈尚书的嫡长子。
沈厌歧刚在去年的乡试中拔得头筹，名动京城，又是尚书府的嫡长子，从小饱读诗书，更是有望在今年的会试夺得好名次，进入殿试之后，必将前途一片光明。
“八方医馆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何来藏人一说？”
陆湛并未因为沈厌歧的身份有所动容，往抓药台，拉开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药材，放在戥秤上称量。
漫不经心的模样有些将沈厌歧激怒的预兆，不过沈厌歧十分注重自己在外的身份，强忍着不发火。
“掌柜，有人看见我妹妹沈婧宜进入过八方医馆，我这个妹妹性格顽劣，怕做出什么对医馆不利的事，还请掌柜将婧宜交给我，我送她回府。”
沈厌歧原本就酒楼会友，府中丫鬟忽然来报，说看见沈婧宜在八方医馆和陌生男子私会。
沈厌歧当即扔下一众好友便来了八方医馆。
他这个妹妹最近真是不叫人省心，前些日子做害人的事，现在又这样和不清不楚的人私会，传出去，那是丢沈家的脸。
更别说与沈家有婚约的周家。
作为沈婧宜的大哥，沈厌歧自认为有责任教导好她，他最是疼爱这个妹妹，不想看见她走向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