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把我砍了吧
翌日。
王卓刚用完早膳，正准备出门，忽一小厮来报：“公子，门外有很多人想要见你。”
王卓知道来的人都是些什么人，点了点头，便出门去了。
来到门外，王卓没有着急说话，而是让众人先说：
“卓公子，荣幸楼的朱老板被人杀了，连同他店里的伙计都死了。”
“卓公子，你帮忙去看看吧，那些衙门的不管事，看了一眼就走了。”
“卓公子，帮帮朱老板吧，只有你才能替他讨回公道。”
王卓抬起手，待众人不再说话，方才说道：“人是我杀的。”
众人闻言，鸦雀无声，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待众人回过神来，王卓已经骑马而去。
………
皇宫。
御书房。
戴权进门道：“皇上，龙禁尉来报，荣幸楼的老板并伙计全都死了。”
贞武帝一面批阅奏折，一面道：“还有呢。”
戴权又道：“今儿一早，衙门的人去看了一眼便走了，引得围观百姓大为不满。”
“随后，那些百姓便去了王卓府邸，想让他替店老板讨个公道。”
“然而，王卓却当着众人的面，说人是他杀的。”
闻言，贞武帝放下奏折，抬起头道：“然后呢？”
戴权道：“然后那些百姓一语不发，待王卓走后，便默默地散了。”
贞武帝沉默了一会儿，道：“以后，带他进宫来议事，暂且定在御花园。”
戴权应声便要退下，忽闻得贞武帝道：“昨日，你与王卓说了什么？”
闻言，戴权心里一颤：“回皇上，我劝他赶紧把那女子休了。”
“还有呢。”贞武帝沉声道。
戴权心里一紧，如实回道：“我说皇上的圣意你难道不清楚吗，还说，皇上赐他的十六抬万工轿，难道意思还不明显吗？”
贞武帝满含威严道：“我是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戴权立马跪倒在地：“求皇上恕罪，小的不该胡乱揣度皇上的圣意。”
贞武帝让戴权跪了一会儿，才道：“王卓听后是何反应？”
戴权小心翼翼道：“他没有说话，只是笑。”
………
京营分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
其中，五军营分为中军，左、右掖，左、右哨，乃是各行省挑选出来的精锐骑兵、步兵组成的野战军。
皇上让王卓并忠顺王考察的三位都督，分属中军和左、右掖。
王卓心里清楚，贞武帝不仅在考察三位都督，亦是借考察三位都督一事来考察他。
他必须要借此事减轻贞武帝对他的疑虑。
………
三日后。
王卓跟随忠顺王视察完中军和左、右掖的三个都督后，便被戴权连夜带进了宫。
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戴权让他换上了一身小太监的制服。
这让他穿在身上，有一种“韦小宝”的既视感。
来到御花园，见贞武帝独坐在池塘边的凉亭里等候，身边连一个服侍的宫女也没有。
王卓便知，这是贞武帝在给他寻方便，亦是确保两人的见面绝对保密。
贞武帝见到王卓，赐座道：“不必拘礼，像外面酒楼一样。”
王卓点了点头，依然紧挨着贞武帝而坐，而不是坐在他的对面。
贞武帝道：“天寒，先喝一杯酒暖暖身子。”
听贞武帝一说，王卓方觉得身上的太监服有点单薄：“皇上，既知天寒，为何要选在这露天的御花园，还非得临池水而坐。”
“高处不胜寒啊，朕时常这样警醒自己。”见王卓斟满酒，贞武帝便与他碰了个杯，然后一饮而尽。
王卓知道，贞武帝又在用言语鞭策他，所说的“高处”是指他现在手中的权力，“不胜寒”则是他现在的处境。
于是，一饮而尽道：“还是皇上知我，体贴我，果真一杯酒下肚，身子便暖和了。”
贞武帝笑了笑，道：“说说吧，你心中的人选是谁？”
闻言，王卓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贞武帝道：“皇上，我做了一张表，他们的优劣都在表里。”
贞武帝接过折叠纸，打开一看，里面画着一张表格，表格的横向依次标有“军容军貌”、“集结速度”、“战力”、“将领的领导能力”、“将领的情绪控制能力”五个指标。
纵向则是四个将领的名字，依次标有左掖都督应建达、右掖都督单正先、中军都督刘兴国，三人皆是贞武帝钦点的考察对象。
而最后一个，名为“罗拒”的都督同知，则是刘兴国的下属，贞武帝也对这位大明“战神”很了解。
表中，王卓按百分制，每个指标20分的标准，给每个人都打了分。
其中，王卓故意让将领的领导能力这一栏空着，没有打分。
他心里十分清醒，决断只能贞武帝做。
若他傻乎乎地替贞武帝做决定，便不是立场那般简单了，还意味着他想行皇权之事。
表中，四人的分数依次如下：
应建达：12、5、18、0
单正先：14、12、16、15
刘兴国：18、18、18、18
罗拒：18、18、18、19
贞武帝看到情绪控制一栏，应建达竟是个零分，笑道：“虽建达情绪暴躁了些，但你这零分是不是过于苛刻了。”
王卓认真道：“若最低不是零分，我还可以给他打得更低。”
贞武帝笑道：“说说看。”
王卓道：“皇上，还记得我给你提过的武安县经历吗，那是应都督的小儿子。”
“因为这事，我在军营视察一天，他找了我一天的麻烦。”
“作为军中最高将领，我认为这是情绪失控的表现，在我看来，将领的情绪管理能力非常重要，所以我打分也更苛刻。”
“表格上的分数，皆是我个人的主观判断，与实际存在一些偏差，还需皇上结合实际，进一步考量。”
贞武帝听完笑了笑，他记得武安县的那位经历，王卓事后在密折里提过。
密折是王卓给贞武帝秘密上书的奏折，会如实记录王卓的所言所行，并即时上书。
正因如此，又因王卓办事向来符合贞武帝的心意，迎娶黛玉一事除外，才深得贞武帝信任。
贞武帝看完表格，又将其递给了王卓：“我让你考察三位都督，为何你自作主张多加了一位，又为何不给他们的领导能力打分？”
王卓接过表格，一面折叠，一面道：
“回皇上，原本我是按照您的意思去考察三位都督，但在考察中军的刘都督时，凑巧观察到了他属下罗拒的本领。”
“我知皇上爱才，又知人善任，于是，便自作主张加上了。”
“至于不给他们的领导能力打分，一则只有皇上才有资格评判他们这项能力，二则我一草民，未带过兵，不敢妄评三位带过十万大军的都督。”
“另外，表格上各指标的权重，我因分不清轻重，遂偷懒取了均值。”
“所以，皇上可以根据心里的权重，对这份表格中各项指标的分数，重新打分。”
贞武帝笑道：“你倒是会糊弄，让你选个人，你又把球给朕踢了回来。”
“还有啊，以后找理由也得找点像样的，前儿你给朕的密折里说，你手下的武士，各地总和已经破万。”
“把万数武士管理得井井有条，即便没打过仗，也算是带兵的好手。”
“若你在朝野，这事我都不用议论，没人比你更合适。”
王卓笑了笑，没有说话，知道贞武帝这话有敲打他之意，也有再次劝他入朝为官之意。
见王卓不说话，贞武帝接着道：“别以为交份表格就算交差了，明儿随我上早朝，听听群臣怎么议论，再给我人选。”
王卓点了点头，没有拒绝，知道这是贞武帝在进一步试探他的立场。
见王卓点头，贞武帝又道：“今儿天晚了，明儿又是早朝，你住在东郊，太远，就睡宫里别回了。”
王卓以为贞武帝会让戴权给他安排到和真太监一起睡，拒绝道：“皇上，我觉浅，习惯独睡，我还是回去吧。”
“怎么？怕我把你安排到直房与他们同住？”贞武帝笑了笑，“放心，今晚你睡朕的寝宫，我去皇后那儿。”
闻言，王卓立马收起笑容，正色道：“皇上，你把我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