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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发明家

公孙家的公子聪明俊秀,是一个发明家,他发明的东西多到数不过来。有人问公子:“你发明的东西有多少了?给个统计数字,将来写地方志要用。”公子意气风发:“你不能问我发明了什么,你要问什么不是我发明的。”这话的口气实在太大,但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人们眼前身边的一切,几乎都与公子的发明有关,再往远说,那什么什么,也都是公子发明的,这里的“什么”是个代入公式,可以填进任何发明创造。

但有件事却难住了公子。每年秋天,村里打下的粮食,有一两成要交给酋长,酋长家那么远,村里的男人齐上阵,一根扁担两只筐,长途跋涉送粮忙。路途实在太遥远,一路就吃这两筐粮。运到酋长家,只剩下一筐。酋长才不管你出发时几斤几两,他只要每人这两筐谷!还得回去再运——这些大活人,回去就不吃饭吗?回去不担担子,吃饭可以少些,那也得吃啊。所以剩下这一筐还不能全交给酋长,留下一筐的四分之三做口粮。结果忙活一场,只交上了八分之一的粮食,另外那八分之七,还得再送来。这就意味着交足粮食要折腾八个来回,一整个冬天。公子要搞一个大项目,搞一件大发明,使运送粮食变得简单。

公孙有一个“设计团队”,相当于几千年后的设计院。这个设计院的发明成果都以公孙冠名,所以他才鼻孔朝天把话说得满满的:“还有什么东西不是我发明的吗?”公子给这个大项目划定大方向:一件能移动的装粮食的器具。还给这件器具定下技术参数:装的粮食要很多很多,运送的速度要很快很快,驱动这器具运动的人力、物力要很少很少,这器具的结构外观和使用性能要很好很好。设计院的几个年轻人窃语:“又多又少,又快又好,这是谁矛盾的想法?”耳语被公子听到了:“你们先说说可行不可行。”几个年轻人不耳语了,直接批评:“你的说法很矛盾!”公子问什么叫矛盾?他们回答道:“矛盾,要设计发明最尖利的矛,就不能设计最坚固的盾。你现在还要把矛盾组合为一体,你让矛最厉害,还是让盾最厉害?”公子说:“你没试过,怎么知道这东西做不出来?你们怎么知道我不能同时发明最尖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听了公子这样极为矛盾的一番演讲,大家果断决定辞职不干,只有公子一个人坐在木头墩子上沉思入定。远远看去,像一尊雕塑,题名可以叫“思想者”。

“思想者”眼前反复闪现两组画面。第一组,冬天,大路上铺着冰,几十条绳子,几百人牵引,拉一块巨大的石料。酋长要建造一座宫殿,从远处运来石料,必须在冰上运输。第二组,夏天,还是运送石料,绳子,几百人。但石料下面垫着圆木,圆木滚动着,巨石前进。如果没有圆木的滚动,那块巨石,上千人也拖不动它。

滚动!就像一道闪电,在公子的眼前爆炸,呼啦啦打开了公子的设计思路。用圆木铺路,就可以解决省力的问题,天下的道路,全都铺上圆木,运送任何大件都轻而易举。而且,用圆木铺路,拖拉重物用的人比在冰上拖运减少一半,符合他的设计要求。但圆木铺路的问题也不小:速度太慢。现在的“圆木路”是临时的,几十根圆木前后不断地倒腾,拆了后边铺前面,效率低。假设天下的大路全都铺上圆木就好了,可上哪儿找这么多的圆木?就算森林到处都是,可伐木就那么容易吗?现在这几十根圆木,还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砍下来的呢。就算砍下来也不难,几千年后的铁路,不就满天下铺圆木——方木吗?可那么多的圆木在路上摆着,难免丢失损毁。假设人们的觉悟极高,都主动维护——咋那么多的假设?公子对自己的假设都心烦,大路上每隔二尺远摆一根圆木,这是铺路吗?这分明是在设置路障!

重新回到“滚”上面来。假设——公子还得假设,不假设,怎么能有发明呢?假设将运送石料的圆木固定在石料上,或者石料放置在木板上,而圆木固定在木板下,就解决了圆木铺路的问题,但是滚动的优势又没了。公子叹息道:“矛盾啊!”

矛盾!又一道闪电在公子眼前爆炸,呼啦啦再一次炸开了公子的设计思路。既要圆木固定,又要圆木滚动,矛和盾统一在一件器具上,那就让圆木一身兼二任,把它断开,一部分固定在木板上,一部分继续滚动,两部分似断实连,似连实断,形成松散的联合结构。后来,公子把这个结构叫“轮轴”。再后来,公子把轮的部分加高,轴的部分减细,于是几匹马拉着这件东西,装载着重物,在大路上风驰电掣,果然又快又好。

这风驰电掣的东西叫什么呢?这件器具的特点是人可以安稳地坐在上面,不用迈步,不用费一点力气,到几十里外的亲戚家探望,大半天就到了。人坐在轮轴上头的木头框子里,不用迈步,就像在屋子里坐着,悄没声地到了另一个屋子,公子说,就叫它“居”吧。居是居了,这么重要的一个创造发明,字还得有一个专用的好,这也难不住公子:两轮一轴一厢,照猫画虎,写作“車”。

公子叫人搬来粮食装上这个“車”,一麻袋、两麻袋,数不清多少麻袋,反正上交给酋长的粮食全都装在“車”上。公子打一个响鞭,这是向驾车的几匹马发信号,意思是可以走啦。他一个人,把全村男人一个冬天的事情一下子做完了,心情愉快地唱起歌:“长鞭一甩啪啪地响,赶起大车奔前方。劈开重重雾,穿过道道梁,要问大车哪里去,我去为酋长送粮!”

公子发明车,以车为基础,开发“车”系列,比如战车、指南车等,形成庞大的车系列家族,他的名字也相应地叫“公孙轩辕”。轩辕以战车这种超级无敌大杀器,战胜了当时的天下共主神农炎帝,被誉为新的华夏共主——黄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