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为难
“呵，你不知道我是谁！”掌柜的一脸不可置信，左看看边上的打手，右看看小摊贩。
他清了清嗓子，“我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打断了。
“行了行了，你挡到人家要买首饰了，这么大的人了，懂事点，懂？”林竹夕迅速接话，气得他是一口气上不来，憋的脸通红。
“你你你…”他指着林竹夕，手指微微颤抖。
“你什么你，话都说不明白还学会出来丢人现眼。”她白了一眼，掌柜气得更胜了。
边上的姑娘听了，纷纷笑出了声。
“你看那掌柜肥头大耳的，笑死个人。”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话都说不清还在这耀武扬威。”
掌柜的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面子里子都丢了，不管不顾的喊道：“好啊，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砸了她的摊子。”
打手们撸了撸袖子，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上前，还围在边上的姑娘们被粗鲁的推开，一时间闹成一团。
“推什么推，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弱女子算什么好汉。”
原本心情好好的出来买东西，簪子没买到还被推搡，更是怒气满满。
林竹夕当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敢硬气起来，多亏了摊贩们今日的排挤，要不然怎么会在街上游荡，她观察到今天在集市上巡逻的衙役比往常多了好几倍，可能是有什么人要来巡视，得顾好街道的安全。
她猛的站起身冲了出去，打手们眼见目标跑了，连忙追了上去。
“救命啊，救命啊，官差大哥有人要强抢民女！”林竹夕边跑边在路上喊道。
“考察使，你看清水地界还是不错的，风景优美，百姓也都安居乐业，几十年来没出现过冤案和恶性事件。”县令说起自己管理的地界，很是自豪。
考察使满意地点点头，看着街道整洁，水运往来有序通畅，摊贩们也都按规章制度进行摆摊叫卖，百姓脸上都带着笑，孩童也自由自在的嘻笑玩耍。
看来清水地界的官员是有真本事的，原本听闻此地山匪猖獗，以为郊外的小镇恐怕是蛮荒之地，民不聊生，要不是离江南近恐生变故，冲撞了贵人，恐怕上头都不会注意到，这次微服出访反到有了意外之喜。
“考察使，府上已备简单吃食，小憩片刻再看也不迟。”县令微笑伸手指引，衙役在前方带路。
“也好。”考察使点了点头。
林竹夕见人快走了，急忙朝着人群的方向跑去，周围的士兵见有人跑来，连忙阻拦。
“出了什么事？怎么吵吵闹闹的？”正准备离去的一行人，被突然的混乱吸引。
考察使朝前头走去，县令脸色一变，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出事，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衙役。
“怎么回事？”
衙役也是出了一头的冷汗，摇头示意不清楚。
考察使一走来就看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穿着素衣，泪眼婆娑，长发凌乱却不显得邋遢，反而有种纤弱之美，被士兵们粗暴的压制着，后头还跟着一群凶神恶煞的男子，强烈的对比一下子内心的保护欲冲了上来。
“怎么回事？还不放了那个姑娘！”考察使出声阻止。
士兵们放下了林竹夕，知道现在正是好时机，自己的外貌具有欺骗性，就是很好利用的武器，林竹夕故作柔弱地倒地，一手撑地，一手拿着帕子擦泪，两弯雾眉紧蹙，双眸里闪烁着泪光，透露出无言诉说的苦楚，莹莹泪珠不自觉的滑落在脸上，令人心生怜爱，不禁带着怒气质疑，到底是何人竟然伤害了这如玉透彻的姑娘。
考察使连忙上前温声道：“快快起来，姑娘究竟发生了何事？”
林竹夕还抽噎着，肩膀还在微微颤抖，“小女子，原本是做些小本生意，养活家里，幸得姑娘们赏识渐渐生意也好了起来，可镇上首饰店掌柜硬是说我抢了他们的生意，说这是他的地界，让我好好学学规矩，请了一大帮打手要砸我的摊子教训我，这才无奈打扰了大人。”
在后头跟来的姑娘纷纷作证指认这些凶神恶煞的打手。
“岂有此理，竟有如此刁民，胆大妄为，不顾王法。”考察使原本就是来体察民情的，现在正是百姓有难之时，自己更应该出声帮助。
掌柜肥胖的身躯跑的狼狈，缓缓在后头追着，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他喘着粗气，擦了擦额上的汗。
“天杀的，你们一个个的给我跑那么快，不知道等等我嘛，那丫头抓到了没，抓到了，定要叫她好看。”
周围的人一片寂静，察觉到不对劲，掌柜猛的抬头，打手们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士兵们在外围层层围住，县令和官员们站在前头。
掌柜吓得连忙跪地，“草民，草民见过县令。”
“听说这个地界是你来管的，你要教这个姑娘规矩？不知何时，首饰店掌柜也有这样的本领。”
掌柜趴跪在地下，瑟瑟发抖出了一身冷汗，“小人…小人是和这个姑娘说笑的。”
县令认出了林竹夕，不禁感叹，这女娃的命真是多舛，前段时间刚处理绑架她的人，现在又遇上欺负她的人，唉，还真是不容易。
“说笑？找这么一大群打手，追着一个姑娘跑，这还能是说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不如我也让你受受，再轻飘飘的给你来句说笑？”
考察使看着面前，推卸罪责的掌柜就生气。
“县令，公然欺辱他人，恶意伤人，该判什么罪？”
县令也觉得晦气，小姑娘，自己好好做生意，生意再怎么好，难道还能比得过首饰店，眼皮子这么浅，活该受罚。
他低着头走上前说道：“恶意伤人，欺侮他人，杖责十丈，罚五十两银。”
杖责十下还有命活嘛，五十两自己一月月钱才三两银子，这掌柜的位子，还是靠亲戚上的，钱没挣到，反而还搭上了，哪有那么多钱啊！掌柜的两眼一翻，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来人，将犯人暂且收押，等人醒了再继续实行惩罚。”县令一声令下，衙役们上前想拖起掌柜，可迟迟抬不起来，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你们也去帮帮他们。”考察使发号施令，有士兵的加入明显轻松多了，掌柜的像一坨烂肉被抬了起来。
“最近日子过的还好吧，你娘身体好些了吗？”县令亲切的问候林竹夕。
“您还记得，已经好多了，自己出来摆摆摊，做些小生意也能养活家人。”
林竹夕有被暖到，之前只短短见过县令一面，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家的情况，断案干脆不拖泥带水，生活中体恤他人，真是好官啊。
考察使这下子来了兴致，“二位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小姑娘还是挺不容易的。”
“说来听听。”考察使问道。
林竹夕和县令你一嘴，我一嘴的说道着，当时的情况以及惊险程度，考察使是一会儿皱眉，一会担忧，最后发出了爽朗笑声。
“真是大快人心，坏人有坏报，好人有好福，姑娘，你这人生也算是精彩的了。”
“相遇即是缘分，小姑娘不如晚上一起用膳？”县令见考察使正在兴头上，连忙开口邀请，考察使也略带赏识，小小的镇子有这样口才的姑娘少见。
“多谢大人的抬爱，天色已晚，家中娘亲还在等待，不好让她担心，小女子就先告辞了。”林竹夕大大方方的行了个礼。
虽然遗憾，考察使也表示理解，遣了马车送人回去。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她仔细打量四周，车内干干净净，一张小几，可以看书喝茶，坐垫柔软不隔屁股。
原本就计划出游的林竹夕想着，母亲身子弱，弟弟也小，出行马车虽然价格高，但能遮风挡雨长距离的旅途，相比牛车舒服很多。
她掀开门帘向车夫问道：“大哥，你这车走这一趟大概多少钱啊？”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听到这句就知道又有新生意上门了，立马笑道：“姑娘可是要租车？”
“大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正有此意，想着天气也暖和了，带家人外出游玩，见大哥的马车干净，行车又稳，想来问问价。”
车夫爽朗点头，农家人把钱和粮食看的比什么都重，花钱出游的是有钱人家的消遣，但谁不想出去好好玩玩呢，没想到小姑娘有这份心，有些另眼相看，难怪能和大人们说说笑笑的。
“姑娘，你可真是孝顺啊，大哥也不和你说假话，镇上到各村路途短一百文一趟，要是一整天包车的话要一两银子，不知道姑娘你是要那种？”
林四夕低头想了想，到码头的路程少说也要三天，既然是游玩慢慢来不赶路，估算个五天足足够，于是开口问道：“大哥，包车去码头大概五天的路程是多少钱呢？”
“五天！五天时间都花在去码头的路上？”车夫有些惊讶。
车夫心想，去码头那应该是去江南了，那地界寸土寸金，一般人都紧赶慢赶节省点路费，五天时间花在去码头的路上，真不知道小姑娘怎么想的。
“既然你诚心去的话，就算你六两银子吧。”希望小姑娘不要被价格给吓到了，六两银子就简简单单花在路上，是个农家人都得粹上一嘴败家。
“行。”
车夫瞪大了眼睛就这么轻飘飘的同意了？
不禁有些怀疑“小姑娘，你能做主吗？六两银子可不是小钱，还是回去和家人商量商量吧。”
“大哥，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去车行找你。”价格开的比林竹夕的心理价位低很多，她爽快的做决定，大哥是个实诚人，一般五天远途起码十两起步，六两可能就也就挣个一两，谈好了生意，两人都很满意。
车夫技术娴熟，天色愈暗，拐了条近道好早些送人回家，没想到前方遇到个拦路的，他长吁一声止步。
林竹夕因为惯性狠狠地撞向了车厢，“发生了什么事？”
车夫惊魂未定，晦气说道：“前头有好多死人，是山匪来了。”
林竹夕掀开门帘入目的便是一地的黑衣人，血腥味扑鼻，哪里是什么山匪，怕是遇上什么江湖斗争了？突然升起好奇心想去看看。
她下车去查看，车夫见小姑娘胆子忒大，死人堆都去看看，总不能让人独自上前吧，他鼓起勇气跟上。
风吹过带着树叶沙沙作响，莫名的寂静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奇心也瞬间被击碎，她搓了搓手臂，转过身连忙向马车跑去，车夫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也玩命的向车的方向跑。
林竹夕奔跑的途中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紧接着啪的摔了一跤，重重压在一具尸体上，一声闷哼从下传来，还以为是吓得幻听了，她在心底疯狂安慰自己。
双手撑起上半身想起身，又一声闷哼传来，身下的这个人还活着，林竹夕转身到地上观察边上的尸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头冠半掉不掉的挂在头上，头发一半散落，一半还苦苦被冠束着，洁白的锦衣鲜血染红了一半，狭长双目紧闭，漂亮的脸上还粘着黄泥树叶，唇色苍白皲裂，鼻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这个美丽世界了。
之前的翩翩少年怎么狼狈成这样，身边也没有看到那个侍卫，难道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算了，还是先救人要紧，林竹夕抓起他的胳膊，往肩上抗，努力了很久都没动静。
“大哥，来帮帮忙，这里还有个活人。”
车夫探头看了过来，听见小姑娘在喊人，他小跑过来见到倒在地上的血人，模样俊的嘞。
他抓起另外一只胳膊抗在肩上，两人慢慢地走着防止二次伤到少年，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莫名有些八卦，想到刚才林竹夕的表情有东西。
“小姑娘，你认识这个小哥啊？”
“不认识啊，大哥你怎么会这样想？”林竹夕眼神慌张的左右瞟。
车夫大笑道：“小姑娘，这男的俊女的美互生爱慕是天经地义，大哥，我呀，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看画本子上那些姑娘们因为害羞错过人那才叫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