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愉快的交谈
“您尝尝，这里面可是加了在阿尤布都称上稀有的香料。”亨利端起茶杯：“听说这种香料也是那位苏丹的最爱。”
厅中弥漫着清新淡雅的香料味道，脚下厚实的羊毛地毯软绵到让人觉得虚浮。
很难想象在一个经历了沉重税收，天价赎金和长达十年穷兵黩武国家，一个远离首都的边陲小镇城堡中，居然能够拥有如此奢华的装饰。
看来这位新任的郡长先生十分懂得享受生活，而且生财有道。
罗宾垂眼看向面前逸散着清香的红茶，像是在端详红茶中心荡漾的涟漪，却始终没有拿起。
其实不论是原身还是自己，对红茶这种饮品都不感兴趣，身处沙场征伐的战士也不会喜欢这种奢靡的香气与让人腿软的温柔乡。
“洛克斯利先生，您不喜欢这茶的味道吗？”郡长先生面带疑惑地看着面前的领主，他仅仅是挥了挥手，一位身材丰满的女仆便端着银质托盘款款而来。
视线扫去，上面堆满了各种散发着香味的珍惜香料，里面随便挑出任何一种，它的价值都足矣与黄金比肩。
“没有。”罗宾将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我只是有些感叹您的慷慨。”
他将视线移向亨利，两人脸上的微笑都未散去，也都在彼此注视，像是两条小心翼翼试探彼此的毒蛇。
“所以与您相比，就显得我有些吝啬。”罗宾从怀里掏出一整袋满满的银币放在桌上。
“您这是？”亨利看着面前的钱袋，将茶杯放在桌上，语气不悦。
“想和您交个朋友。”罗宾将绑住钱袋的绳结抽开，那拥挤且闪烁着光芒的银币们纷纷无力的流淌在桌面上：“我希望您不要拒绝。”
“在刚刚见到您时，我就认为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亨利面无表情地将钱袋推向罗宾，似乎受到了侮辱：“但是现在，我觉得您……”
罗宾按住那支推走钱袋的手，言辞恳切：“因为我不想让您觉得我是个傲慢的无礼之徒，而且我也有个不情之请，想要让您帮忙。”
“那您大可以对我畅所欲言，只要是我能够帮您解决的事情，我一定尽力为您做到。”
“税款。”罗宾简单明了的诉说出自己的请求：“我希望您能够帮我延缓缴纳税款的日期。”
“洛克斯利爵士，我真的很想帮您。”亨利端起茶杯，眼底闪过一抹不着痕迹的鄙夷：“但很可惜，这是国王的命令。而且这还是国王登基后发布的第一条政令。”
郡长无比惋惜的开口：“所以，我真的无能为力。”
“那您看这样可以吗？”罗宾把身上携带的所有银币全部取出，一股脑儿的全部堆在桌上，仿佛一座小小的山丘：“能不能减免些粮食税，或者用银币代替。”
领主脸上浮现出恳求的神色：“毕竟正如您所说，需要缴给约克的种子税已经夺走了诺丁汉百姓们小半年的口粮。如果再缴纳王庭的征税的粮食，那么诺丁汉的平民就几乎没有任何赖以生存的口粮了，他们都会因此而饿死。”
看到这位在耶路撒冷立下赫赫伟绩的英雄，却在自己面前如此热切的恳求自己，亨利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种莫名地感觉。
那是发自内心的快感！
一颗名为“征服”的种子，也悄无声息地扎根在他的心房，在欲望与贪婪的滋养下，它如藤蔓一样迅速蔓延，直到彻底塞满他的灵魂。
虽然，亨利的谨慎与敏锐似乎让他察觉到了某些问题。面前这位金雀花的英雄，像是缺少了一些来自传闻中……，应该拥有的坚韧与无畏。
或许，他其实并不坚强。又或许，他也认识到了自己无法改变洛克斯利家族局面的无力，所以才会如此的窘迫。
“很抱歉，爵士。”亨利伸手从那流淌的银色中捞起一枚银币，将它立在桌面：“您选的偏偏都是让我无法解决的事情。而且……”
随着银币在桌上转动，亨利像是对这位领主下达了最终的审判：“我相信和粮食相比，陛下并不会喜欢这些黯淡的银币。”
“更何况，这还是陛下用来遣散你们的军费。”郡长慢条斯理地开口，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身为王国的子民，为王室和如您一般的英雄奉献一切，是他们值得铭记一生荣誉。”
“您肯定能够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就像在十年前，您曾经抛弃一切，去选择追随着狮子奔赴那场圣战一样。”
“您的意思是，我要缴纳的税款是付给我自己的军费？”罗宾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但下一刻，他旋即又变得无比落寞：“所以，真的没有任何斡旋的余地了吗？”
亨利摊开双手，诚恳且无奈：“很遗憾，的确如此。”
罗宾起身，依旧维持着自己的礼仪：“既然如此，很抱歉，那我必须要先行离开了。再次感谢您的慷慨和招待。”
“同样抱歉，我无法帮到您。”亨利紧跟着起身：“但是我或许可以帮您寻求一些帮助，替您借贷一些粮食。”
“感谢，愿圣灵庇护您。”罗宾满脸感动，在胸口画出一道十字祷告，慢慢退出大厅。
直到退出城堡，领主才揉了揉自己脸上因为假笑而有些酸痛的肌肉。
不过至少自己这次试探的收获令自己满意。
不论是城堡的布防，还是这位郡长先生奢靡的生活，都让他对这位郡长有了一个基本的认知。
虽然不能排除他和自己一样，在这次二人的突然会面中，也在脸上套了一层虚假的面具。
但是，罗宾却依旧觉得这是一场愉快的交谈。
所以，接下来就轮到自己做正事了。
罗宾若有所思的看向舍伍德森林的位置，考虑半晌后，决定先回趟家。
而此刻的城堡内，亨利叫来一名贴身侍从，递给他一张捆绑好的羊皮卷：“去交给戈弗雷大人，并且告诉他……，罗宾·洛克斯利苏醒了。”
侍从双手接过羊皮卷，悄无声息地退出大厅。
片刻后，一匹快马从城堡内飞驰而出。
亨利·德佛坎博端着茶杯，遥望着城门处，眼底浮现阴狠的目光。
他已经在心里果决的做出决定，不论这位领主是否真像他表现出的那般软弱……，自己都会杀了他。
毕竟五万英亩土地所代表的财富，足够让任何人为之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