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非常抱歉，但是请跟我走一趟

最终，奥格斯的理智还是勉强起到了一点作用，让他把刀刃对准了手背。

餐刀很钝，并不能一下划开表皮，只能一下又一下反复切割。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痛的。

可他已经感受不到了。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突然大笑起来，他把手塞进喉咙里，尖锐的牙咬住手腕、撕破皮肉，把血和肉一起卷进胃里。

一个咬掉舌头的女士发出意义不明的“赫赫”声，她突然站起身，夸张地扭动着身体，看上去在跳古老蒙昧年代的可怕祭祀舞。

很快，越来越多的客人从座位上站起身，跟随着女士的动作无规律地摆动。

他们的舌头从口中滑出来，舌骨也从嘴里滑出来，每一条舌头都长地惊人。

像是一场盛大的祭祀。

而祭品，是坐在上首奥格斯。

奥格斯眼中充斥着恐惧，理智尝试制止他的行动，却无法对抗心中的狂热。

食物，生存必须之物。

食欲，最本真的欲望之一。

“我们认为，食欲是不该被抑制的。”男人突然凑近，他的神经吊在奥格斯头顶，鲜血和粘液滴滴答答往下掉。

男人逐渐俯下身，嘶嘶的声音像在奥格斯耳边响起：“我们的前辈尝试过许多食物，活的死的、生的熟的……最终，他们发现，最能讨祂欢心的，是……”

他停顿了一下，欣赏鲜血喷溅而出的画面：

“是我们自身。”

“祂最想看到的，是我们吃掉自己生长出来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鲜血，再把被鲜血浸透的唇舌献祭给祂。”

男人不再说话，睁大双眼，看着奥格斯喝下自己的鲜血，生怕错过一瞬。

腥甜的美味口感在味蕾中炸开，让奥格斯得到了短暂的满足，只不过，满足的感觉很快溜走，更强烈的食欲从胃里中诞生。

他的理智试图阻止这一切，却不过是螳臂当车，徒劳无功。

他的手因为理智和欲望的纠缠而发抖，手背上青筋毕露。

可是，看着那些青筋和肌肉线条，奥格斯的脑子里只有永无尽头的食欲。

如果，能吃掉它们，能吃掉……

……他自己。

吃掉用于感知的舌头也没关系，吃掉用于运输的食道也没关系，吃掉用于消化的胃部也没关系。

被吃下去的部分，会去见“祂”的。

“当然……也有替代品。”男人贴在他耳边，血肉模糊的手臂撑在他身侧，坠在外面的神经左右摇晃着，“比如，流淌着相似血液的子嗣。”

男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你是伊利莎的孩子吧？是吧，是吧！她即将归于神国……去往祂的天堂！”

他像是疯了一样，啃咬着自己的躯壳：“我们都能依托她的福祉，回归祂的永恒国度！”

听到“伊利莎”这个名字，奥格斯突然僵住了。

那是他的母亲。

奥格斯了解这个教派的契机，是母亲的笔记本。

他的母亲嫁给了德文希尔家族的长子，而他，是母亲最小的孩子。

同父同母的哥哥姐姐全都早逝，争夺家产这件事，他只能依靠自己。

所以，他才会想到去翻母亲的笔记本。

“流淌着相似血液的子嗣”“代替品”……

奥格斯这时候还反应不过来的话，就有点太傻了。

可是食欲依旧在一刻不停地攻击他，控制着他的手，切割他的躯体。

鲜血从金属制造的伤口中流出，流进盘子里，反照着金碧辉煌的大厅。

大厅中，疯魔的人在狂乱地舞蹈，被献祭的无辜者坐在上首，用钝刀子切割着自己的血肉。

“原来是，母亲吗。”奥格斯手上的肌肉逐渐无力，他扔下餐刀，双手紧紧抱着头，揉乱精心设计的发型。

他的五官也逐渐狰狞，裂纹一样的血丝爬满眼球，嘴角裂开，溢出鲜血。

但是他不打算反抗了。

最开始跳舞的女人转到他身前，剖开他的胸腔，揪出心脏。

心脏像鲜血铸就的果实，柔软而多汁。

她捧起心脏，一口咬下。

恍惚间，她听见了神明的呼唤，祂站在永恒美丽的天国之上，邀请她奔赴永不散场的宴席。

但是，现世的宴会还没结束。

她得先完成这场宴会，这场仪式，才能得到永恒宴会的入场券。

如此丰盛的菜品，一张嘴，怎么够用？

她的侧脸撕开一个口子，古怪的尖牙刺穿皮肤，向外凸出亵渎的弧度。

不够，还是不够。

更多的口器在她的脸上肆无忌惮地生长，它们吞掉了鼻子、耳朵、眼睛、头发，一点点取代它们的位置。

她的头上，布满了“嘴”，两瓣的、三瓣的、四瓣的，像是可怖的疤痕，彼此堆叠在一起。

还不够，不能吃完这些“菜”。

只要身体变得更大，就有更多嘴，就能吃的更多了吧？

她匍匐在地上，四肢萎缩，腹腔和头部迅速生长。

她的“头”四处追猎着，被她锁定为“菜肴”的客人纷纷放弃抵抗，自愿成为她的“食物”。

还想要，还想要更多。

如果可以，她——不，它希望，能吃掉周围的一切。

它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它的口器们咬住桌子、椅子、墙纸甚至吊灯，一口一口吞噬着。

而它庞大臃肿的身体下，男人吮吸着自己的神经，匍匐在地面，痴迷地望着她的身体：

“做的很好，女士。您太完美了，绝对会是祂最耀眼的客人！”

它回过头，试图吃掉这块吵吵嚷嚷的肉。

但她太臃肿了，无法触碰到那么狭小的区域。

他哈哈笑着，从残破的大门往外走：“女士，请尽情享用您的盛宴！”

走出大门，他走进旁边的小巷里，蹲下身，捂着夸张大笑着的嘴。

他，他成功了。

哄骗一位共鸣者成为“堕落”。

共鸣度飞速提高，原本难以跨越的门槛变成了一粒沙子，再也不能阻止他。

接下来，他就能够加入议会，成为议会的成员之一，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荣誉！

他畅想着，没注意周围翻涌的黏糊糊泥浆。

泥浆震动，发出了卡尔的声音：“很抱歉，但是……我想，你得不到那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