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青虫
看着碗里的饭菜，感觉还行，至少还有口吃的。不能说有多丰盛，毕竟是熟的，是可以吃的。和病人的吃食相比，不论是食材还是口味上，那必定是更胜一筹。
刚走进去端饭的叶琳撞见正洗手下班的薛菁。
薛菁看着碗里的菜，嘴里小声嘀咕着：“小心这菜里有高蛋白。”
“啊？是有虫子吗？”叶琳一头雾水的望着她。
“对啊，经常出现在碗里的。”薛菁用一副很平常的语气说，“不止有虫子，还有毛啊、线啊、破布啊、塑料啊……这些都有遇到过。”
“那……这样……虫子还算是比较干净的……”叶琳战战兢兢的问。
薛菁故作思考了一会儿，回答：“算是吧……吃饭得看仔细点，小心把虫咬掉一半，在嘴里嚼爆浆喽。”
看着碗里的饭菜，闻着病区里各种混杂的味道……最离谱的就是要坐着在护士站里吃。
为了病人的安全着想，医院的布局很是特别。护士站的对面就是病人的公共洗手间，据说是为了病人的安全着想。
因为病人太多，走廊一排也都是床位，在外面躺着的病人一般都是不怎么听话的和有点清醒的病人混合搭配的，这样就很方便管理。
“砰砰砰，”叶琳刚一坐下，就有一个病人在锤门。
刘雨桐立马起身，站在病房门口大声呵斥道：“你要干什么！”
“把我关这撒尿都不自由！”那位病人是新来的，显然是不太懂这里的规矩。
刘雨桐满脸厌恶的开了门，用身体堵在门口，指了指角落一个满是黄色污渍的尿壶，“就用这个接了撒。”说完，用力的把门关上了。
转身就小声嘀咕，“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
刚准备端起碗吃饭，又转身去了洗手间——搓了搓手，这才准备吃饭。
也不忘告诉叶琳，“在医生办公室和护士站中间的病房是我们的观察室，一般就是新病人的前三天和最近状态不太好的病人住的。”
这间病房除了没有洗手间，哪里都好。只有六张床位，空气更流通，采光也更好。相比于其他的病房，这间病房简直就是vip。
“噢噢。”吃饭也不能不学习业务，不过这条确实是有点味道。在当时的环境下，丝毫都不避讳。
叶琳还是很介意薛菁临下班说的高蛋白，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咱们这个饭菜……干不干净呀。”
刘雨桐端着碗，思考一番后，一本正经的说：“怎么说呢……吃不死吧，毕竟有些病人都吃八九年了也没发现有什么事。”
说完又若无其事的扒拉着饭，见叶琳有点吃不下去，接着说：“之前薛菁在她碗里吃到过虫子，毛，抹布条什么的，她现在还不是照样吃。”
“嗯嗯。”叶琳吃得更加胆战心惊，生怕吃出一个奇怪的东西。
医院的伙食都这样了，还没什么人点外卖？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那为什么不点外卖或者让家里人送过来？”
“之前确实会有人点，不过得偷偷点，不能让老板看见。之前就有人被老板撞见了，每天开早会都提这个事，硬生生说了半个月才放过她。”
“啊……”这让叶琳一时语塞，不明白这到底为什么。
刘雨桐继续说：“最好家里人送饭也不能让她撞见，不然得说你是大小姐什么的；让她发现就得反问你，为什么不吃医院里现成的饭菜。”
“这样也得挨批？”叶琳紧皱着眉头，惊讶的问。
“对啊，你要是吃食堂的话，她就没什么可说你了，毕竟那些烂菜也是用了佐料和人工的。”
叶琳看着碗里的饭菜，用筷子扒拉扒拉。放远点看：还不错的，有荤有素，色彩鲜艳；仔细一看：菜叶子边缘发黄，菜叶中间都是虫洞，菜梗不知道是缺水还是怎么的有一块是灰棕色的。至于荤菜，是第一次在熟鸡上闻到这么重的腥味。
至于病人都是吃得些什么，也不难看出，无非就是：给鸡吃的那些烂菜叶子，烂掉一半的冬瓜，一煮一大把的粉条……
“之前薛菁还开玩笑说，吃菜吃出虫子应该感到庆幸，这才证明老板弄来的菜是新鲜的。”刘雨桐说得很诙谐。
“我想问一下，伙食费大概得多少钱。”叶琳心想，这么抠的老板不可能提供免费的饭菜。
刘雨桐略做一番思考后回答：“每次在食堂里吃饭的话就会登记，到时候在下一个月工资扣，具体多少钱还真没在意过，不过听食堂阿姨说大概是六块一顿。”
“这菜……要真是六块的话那还是说的过去，毕竟在外面随便点一个炒菜也是十几块。”叶琳瞬间转变看法。
“我们的饭菜还说的过去，病人的饭菜那简直没眼睛看。那些不清醒的病人……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吃了也就吃了。”刘雨桐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板的良心不会痛吗？”叶琳听到这荒唐的事情，不禁问道。
刘雨桐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我们这里的监控，老板是能听到声音的。”
叶琳点了点头，便埋头扒饭。
通过早交班领导讲话，叶琳得知，这家医院关于病人的伙食费，是全省最低的，一天下来只要15元。现在在外面随便点一杯奶茶就能花费掉他们平常一天的饭钱。
传闻：那些食材都是院长从商贩低价收购回来的。这简直就是双赢。
原本卖不出去只能给牲口吃的残次品，被院长低价收购做成饭菜。能节省一大笔开销的同时还能宣传本院伙食费定价最经济实惠。
大约到下午两点，病人又要起床吃西瓜。在此之前要把西瓜分好，毕竟不能让他们靠近刀这个东西的。
一刀下去，“咔嚓”一声脆响，鲜红的汁水流淌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西瓜那清凉的气味，整个人的灵魂仿佛被这香甜的味道拉到沙滩上，享受着夏日的清甜。
在楼梯口的王护士长一下子就被这香味吸引住，小跑着过来，兴奋的说：“今天的西瓜闻着就甜，让我先替他们尝尝。”
她都来不及穿工作服，从刘雨桐的手中拿过砍刀。从西瓜中间劈出一块最香甜的部分，一副享受的模样往嘴里喂。
“这西瓜果然甜，反正他们还没出来，咱们……”王护士长眼睛提溜一转，“把这个中间的劈出来，放后面治疗室我们自己吃，怎么样？”
总护士长周梓倩也不太好直说这样干不太好，“可是……这个刀是挨着护士站的台面劈的，台面有多脏你也是知道的。”
护士站的台面一般都是检查那些精神病人从家里拿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的地方。有些病人换下来脏衣服也会暂时放在那个地方；有些病人的手也喜欢撑在台面上；有些病人走到哪里嘴角的涎，流到哪里。
一般情况下，护士站那块台面的卫生是精神病人用干净的中单擦的，怎么说都是有些隔应的。
王护士长还大大咧咧的说：“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他们也看不出来的，你们要不要？跟你们也劈一点放后面？”
李雨桐连连摆手，“不要不要，你自己吃就行。”
“嫌弃啊？”王护士长眼睛瞪得很大，“只能说你们没口福。”劈完后，她大快朵颐。
“真的是太甜了，最近都没吃过这么完美的西瓜。”三人就站在护士长站看着王护士长吃。
护工从休息室睡眼朦胧的走了出来，瞟了一眼，调侃：“王护士长最近是怎么了？都和病人抢东西吃了？家里是有什么困难吗？”
“怎么了?一定是要家里有什么困难才能吃吗？我想吃就吃！”王护士长像一副小女孩撒娇的模样。
“好，王护士长慢点吃，你吃完了我再去开门，你别着急，小心呛着。”
所有的工作人员似乎都没有什么职位高低之分，这让叶琳很奇怪。
吃完后，病人陆陆续续的都被放了出来，有资格吃零食的病人都围站在护士站前。
刘雨桐站着记名字，王护士长叫名字发西瓜。
“郭云挺，一块。”
“李峰，两块。”
陈卫国试探性的把手伸了出来，准备拿两块。
护士长大声呵斥，“嘿，手！给我收回去！”
“陈卫国，一块。”
陈卫国一副委屈相，像极了没吃到蜂蜜的熊二。
护士长指着陈卫国说：“你吃得都拉肚子，还吃？再这样一块都不给你吃。”
黄可轩佝偻着腰，贼眉鼠眼的走了过来。刘雨桐热情的喊：“哟，可轩，吃不吃西瓜？”
“吃不吃西瓜？”黄可轩嘴角流着涎，痴痴的模仿着。
王护士长思考了一番，对着刘雨桐摇了摇头，小声说：“他的钱已经用完了，家里人还没打钱过来，过段时间再给他。”
微微点头，刘雨桐想逗逗他：“可轩，可轩，去李峰的手里拿去，他有两个。”
“找李峰拿呀？”抹了抹嘴角的涎水，表情略显兴奋的问。
“是的。”
得到王护士长的认可后，径直走到李峰的面前，死死的盯着他。
李峰撇了一眼，发现黄可轩嘴角的口水又快流下来了。于是，把啃掉一大半的西瓜递给了他，并调侃道：“叫哥哥。”
“哥哥。”
李峰又指了指身边的万思涵，一脸坏笑的说：“亲他一口，我就给你。”
刚准备上前，万思涵迅速把啃掉一半的西瓜塞进黄可轩的嘴里，生怕他真的亲上了。
捧着小瓣西瓜站在垃圾桶旁边的黄可轩，笑得鼻涕直冒泡。
惹得护士们捧腹大笑，王护士长直言：“只有李峰会玩，真是花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