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平静

“不然呢，喝了吧小伙子，别紧张。”

老猎魔人正在查看围着地面上的符号，此时便头也不抬地答道：

“我们要用这东西做引子，把你身体里吸血鬼的血脉引出来。”

“本来如果有亚尔斯的心脏血会更好，但你们家小孩出手太狠了，直接烧成灰了。”

“幸好，”他晃了晃手中的另一瓶血液，“还有个直系血脉活着，省了不少事。”

谢玄洲艰难地点点头，算是应下了老猎魔人的解释。

只不过看见那杯血液的时候，他仍然感到一阵反胃：

——生理上的渴求和心理上的反胃冲在一起，让他一边止不住的恶心一边又死死地盯着那杯血液。

眼看谢玄洲的脸色越来越差，莱卡啧了一声劝道：

“就这一杯，喝完就好了，你就可以摆脱这个情况了。”

说完，她没有选择盯着谢玄洲看，以免给他更大的压力。

莱卡摸出手机，却是给何舟渡发去条消息：

“嘿，头儿，谢的仪式完成之后可能会有后遗症，你要注意一下。”

手机震动，莱卡见状将其收起。

而等到她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谢玄洲已然举起了杯子，闭眼灌下了那杯血。

虽然没有太过催促，但谢玄洲愿意尽早喝下血，还是让在场的两位猎魔人松了一口气——毕竟圆月是有时间限制的。

谢玄洲飞速喝完了那杯血，而他放下杯子的时候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干呕。

当下另外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耽搁时间，莱卡呼唤普罗维登斯，打开了这个特殊隔间的天花板。

于是银色的、如水般的月光洒下，将周围收集而来的月长石同样染成月晕的色泽。

而借助月长石的增幅，地面上镌刻的符文一一亮起，汇聚向中间。

威廉和莱卡位于两端同时打开瓶口，带着浅淡辉光的圣水流淌入阵法纹路——细小却呈现环绕姿态的涓涓溪水成型。

下一瞬亮起的是正中的符文。

那是代表太阳的卢恩SOWILO，而围绕周边与之组合的则是另一个成功的代表，卢恩TIWAZ。

月光是削弱多倍后的日光，同样也是日光的另一面。

因此在神秘学角度上，这两者可以做到部分相互转化，也能够互相激发对应所属领域的部分东西。

而满月正是银月鼎盛的时刻。

但银月的鼎盛并不代表其等同于日光，日光所具有的强烈氛围转到银月之上便显得柔和，不至于伤人。

火焰点燃药草，被焚烧从惰性转变为活性的氛围弥漫开来。

威廉取出那盏老旧的灯，用血混着油做底将其点燃。

顿时，猩红色的火焰亮起，并像是有所感应一般遥遥指向谢玄洲。

于是周遭的氛围便听从了指挥，化作一阵风席卷向谢玄洲。

身处阵法当中的谢玄洲此刻却不太好受。

一种被压抑的气闷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有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风，将他身上的银器带的叮铃作响。与此同时，他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原本处于半转化的状态下，他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已经变得很慢，或者说几乎不怎么跳。

但此刻，他能明显感觉到心跳的复苏，就在这种光芒与氛围笼罩之下。

是的，氛围。

他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能够如此清晰的感知到代理局长经常挂在嘴边的“氛围”，他甚至能明白那些氛围在做什么。

它们正在呼唤他身体中那不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

而与其说这是呼唤，倒不如说这更像是直接剥离。

谢玄洲看不到他的身后，但两位猎魔人看得到。

风从正面吹拂而过，丝丝缕缕的红黑色雾气被氛围带离谢玄洲的身体，又被氛围引回老旧油灯之内填充火焰。

直到谢玄洲的身上再也没有一丝雾气涌现，老猎魔人才关掉了油灯盖，将那团火焰束缚其中。

“嘿…”老人笑道，“因为你小子倔强的很，所以引出来的倒也没有多少。”

“摘下银器试试？”

谢玄洲按了按眉心，从那种可以感知到一切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脑中的眩晕感还未散去，但是感知却已经回归了当下。

谢玄洲也就伸手摘掉了身上的银器。

寂静，他的耳边一片寂静。

没有捕食的冲动，也没有来自其他地方的呼唤，寂静的就好像他从始至终都只是普通人一样。

谢玄洲松了一口气，从未感觉到自己如此平静。

“有效就好，”老猎魔人看到他的反应也就了然了，自顾自摆摆手，“行了，边儿去吧，我收拾一下这里。”

谢玄洲没做声，只是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这个单独的隔间。

现在差不多已经算得上是深夜了，因而通往大厅的走道中几乎没什么职员。

但谢玄洲还是迎面撞上了个人。

或者说不能称之为人。

迎面走来的是钟笙，那个自我转化为吸血鬼的心理医生。

在这几天里，他顺利地通过了测试，得以获得带着约束项圈在基地里行走的自由。

“晚上好。”

钟笙抬了下手，却是甩手扔过来一样东西。

谢玄洲接过一看才发现那是块巧克力，他愣了一下抬眼看向钟笙：

“晚上好，这是？”

“啊，不用怀疑，给你的，”钟笙平静地点了点自己呈现鲜红色的眼眸，“毕竟我不能吃。”

“感知到的，你的仪式差不多完成了。”

他扶正了一下面上的眼镜，微微歪头看向谢玄洲：

“考虑到你这几天的情况，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吃点什么，以及……”

“你需要一点多巴胺，而甜食确实能起到这个作用。”

“…谢了，”谢玄洲勉强笑了笑，却没有马上拆开，“我等会吃，现在没什么胃口。”

钟笙看了他一会，没有多说，很快作罢让开道路：

“回去睡一觉吧，也许会让你感觉好些。”

“嗯，回见，晚安。”谢玄洲回应道。

目送着那人离开的背影，钟笙咂咂嘴摸出了手机：

“有倾向，但不敢肯定，建议明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再观察一下。”

打完这行字，他当即点击发送。

而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正是“代理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