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父子局——背锅侠
嘉靖二十年的腊月前三天,顺天府便下起了大雪,古语云“瑞雪兆丰年。”这段时间的京杭大运河上官船和民船往来不断,都赶着这段时间将今年的货物运完,好安心过个好年。
“冬夜寒,雪漫天,银龙腾跃舞长空。”
“号衣裹,琼花落,囚心向月诉离愁。”
严庆坐在舟船之上,望着漫天大雪和近在咫尺的顺天府,感慨道。
“咚!”一声巨响突然打破了宁静,严庆的心神被拉回现实,要不是陆绎手疾眼快拉了严庆一把,他就得把头磕桌角上了。
或许是船身撞上了河中的冰块,亦或是这大雪漫天,两船相撞。
“你狗日的瞎了眼,翰林院的船也敢撞?”不多时的,船外便有人骂骂咧咧道。
“你看着他,我去看看。”陆绎冲着沈炼说道。
陆绎说完,他便迅速起身,走出了船舱,看到对面船尾二人的身形十分眼熟。
“原来是翰林院杨修撰,哦,还有礼部的熊郎中,这大雪的雪,二位这是在此处赏雪?”
陆绎说着,杨慎和熊过便从船尾穿过船舱,走到了船头处。
杨慎弯着腰,看了一眼陆绎的船舱,见严庆带着枷锁坐在角落里,于是他拱了拱手道:“原来是锦衣卫的陆大人,听说陆大人去浙江公干多时,今日这是回来复命了?”
陆绎微微一笑,也不搭话,右手身侧一伸,掌心向上,做了个请的姿势。
熊过说道:“陆大人办的是公务,还是陆大人先请吧!”
陆绎点头道:“既如此,陆某就不客气了”
“船家,赶紧靠岸。”陆绎冲着掌舵的喊道。
杨慎也冲着自家的舵手喊道:“来,给陆大人让个位,让他们先靠岸。”
“不行啊,这船太多了,退不回去了。”舵手答道。
杨慎一脸不好意思的拱手道:“陆大人,您看这...”
陆绎微微笑道:“你们先靠,我不急。”
杨慎一脸抱歉的说道:“实在对不住,改日一定去镇抚使给陆大人赔罪。”
熊过也拱了拱了手,以示歉意。
不多时,严庆终于踏上了岸,船上还暖和点,这一上岸,严庆单薄的衣服就让他有些吃不消这寒风凌冽了。
“来,穿上,挡挡寒气。陆绎拿了件自己的袍子给严庆。
沈炼看了一眼,也没当回事,只是嘴里呸了一句。
严庆接过袍子,因为带着枷锁,不好行礼,只能微微躬身,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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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的府邸,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是别的,而是严世蕃,拿着家里的瓷器一个又一个的往地上砸。
“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咱们连个屁都不敢放,赶明儿,老焉儿,你家里的几只鸟也给我送人家家里去,含章,你新纳的那房小妾也送给人家去,还有我,我们都去人家家门口跪着,请人家放我们一条生路。”
“砰!”又是一声响,又一个越窑青瓷变成了一堆残片。
也没下人敢来收拾,屋子里就只有严嵩、严世蕃、焉冒卿和罗龙文四人。
焉冒卿刚欲开口。
“哐当!”又是一个长沙的窑彩绘瓷幸运的被严世蕃选中。
焉冒卿和罗龙文满肚子的话,在这位少主子面前,也不敢再说什么。
终于,严世蕃也砸累了,一手撑着桌案,喘着气。
严嵩缓缓开口道:“你说我们没放屁,你们放没放我不知道,但是我放了,只不过你没听见。”
说完,焉冒卿和罗龙文本想笑笑,但见眼前的少主子一脸不高兴,也都憋了回去。
“爹,这张冶和徐阶也太过分了,这次浙江巡抚给高拱,赵贞吉又升任了浙江按察副使,如今他张冶入了阁,徐阶便不认账了,您老请他听戏,他都不来。”
“现在夏言把所有的账都算在我们头上,严庆刚到京城,夏言的两个学生杨慎和熊过便跑去羞辱了一番严庆,人家都骑在我们头上拉屎了,您老怎么就不说句话了。”
“我早就安排好了,老焉和含章和我一起去码头上接严庆,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严家不怕事。”
“可您非不让我们去,您以为这个时候向他夏言低头就能让他放过我们?我跟您说实话,无论严庆是不是我们严家的人,他夏言都会把这笔账算到我们头上,还有徐阶,他巴不得出这事儿了,甚至...甚至还有皇上,张冶入阁本来就是皇上自己想要的,现在好处让别人都捞了去,我们不仅落得好,还惹了一身骚。”
严世蕃说的时候,严嵩早就闭上了眼睛,看似在思考严世蕃的话,实际上根本是懒得听他讲,终于严世蕃说的口干舌燥,一屁股坐了下来,摸了摸桌上,空无一物。
“上茶!上茶!上茶!”
“这府里的奴才愈发的没有规矩了,当主子越是心软,甭说外人,自家的奴才都能给你脸色。”严世蕃又囫囵发了一顿脾气。
“大明朝是皇上的大明朝,咱们为臣子的,就是替皇上分忧,这便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至于个人的一些荣辱,就不要太放在心上,要是我大明朝的官员都像你一样都只为自己考虑,那便不会有太祖爷驱逐胡虏,建立大明朝。”
焉冒卿赶忙插了一句嘴:“阁老说的是啊,咱们虽然没落得什么好,但他夏言不也在皇上那里领了个大的不是。”
“焉兄说的是啊,严庆虽然被锦衣卫抓进了诏狱,可这淳安通倭的案子若真是追查明白,他不仅无过,反而有功,关口是,这个案子必须要让皇上下定决心,彻查到底,还要派可靠的人去查...”
“行了,你们俩尽会拍老爷子的马屁,这浙江巡抚高拱是张冶的人,浙江布政使章侨和浙江按察使陆光勋都是夏言的人,查不查还不都是看人家的脸色。”严世蕃没好气的说了几句。
严冒卿和罗龙文也不敢和少主子反驳,低着头,一脸的憋屈。
“含章此言,还真是老成谋国之言啊!浙江的案子一定要彻查到底。”严嵩躺在长椅上强调了一句。
严世蕃说道:“爹,这一切都无从谈起了,都到了这时候了,就连麦公公都向着人家说话,难道您还不明白?”
严嵩长吁了一口气:“汝贞的信里面已经说了,将严庆押解进京是韦眷的意思,韦眷是麦公公派到浙江的,麦公公是想当媳妇儿两头瞒,皇上面上虽然不高兴,心里那可是清楚的很,其实我也是媳妇儿,现在只要让皇上认定严庆这次自首是为了浙江的大局,与朝中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这个案子便会一查到底。”
焉冒卿和罗龙文赶忙拱手道:“阁老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