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市拳王唐龙
“你是谁?”
众人的目光,忽然凝聚起来,发现在客厅的门口,出现一个高大、黑衣、精壮、寸头的年轻人。
他身形挺拔,有一些陈述的味道,但目光精赤赤、亮堂堂,又好像比那位保镖之王,还要锋芒毕露。
光看这个寸头,就知道十分了不得。
迄今为止,大清余威未散。
虽然各地许多地方,宗族、大家、军阀们,已经是纷纷有了一些脱离朝廷掌控,烽烟四起的味道,不过到底没有人真正明着反抗清廷。
所以当世华人,大多还是要剃光额前的头发,前额光洁溜溜,后面留了半截,是阴阳头。
也有少部分人,如任然,是不剃光头发的,一头长发,如古人束在脑后。
不过任然不指望升官发财,游走在底层,而且他是神通广大,留下额发,倒是正常。
就算是他,未免麻烦,平日里也用帽子遮住。
可是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居然也留下了满头额发,而且是一溜儿寸头,毫不遮掩。
这又不同于任然,是一种非常现代化的形象。
一个板寸、西装、背脊挺直,眼睛似乎钢铁,身形如同标枪般的华人男子。
在场众人无不惊诧。
几个官员,看他的形貌,更是大发雷霆:“你居然不剃发易服,是哪一家的谋逆,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说什么胡话,区区一个人,就要和大清为敌!?可笑之至!”
“你以为你是谁,我要……”
话音刚落到这里,叶昀脸色一变,忽然大喝一声:“小心!”
说话的是诸多高官之中,广州总督。
他和纳兰将军一样,也是旗人出身,看到这个板寸头的华人青年,立刻触到了霉头,当场勃然大怒。
更别说,这人还说得天花乱坠,将在场众人一起贬低,好像它们不值一提。
但是,他的话刚刚吐出几个字,就眼前一黑,只觉得脚下天摇地动,面前多了一个人,正是这个板寸男。
他的动作,简直像是没有任何征兆,倏然从原地消失,一下发力,力量之大,影响到整座房屋,就已经来到了广州总督面前。
叶昀的提醒,虽然很到位,但这些高官权贵,哪里反应过来?
只听得砰一声,板寸男出手如箭,劲力如炮,一拳打出,筋骨齐齐发出一种雷鸣般的爆响,使得空气长啸。
不过这一拳,却没有打向广州总督。
而是打向广州总督身旁的西洋式房柱,房柱十分粗大,上面雕刻了各种各样的精美花纹,直径起码五六十公分。
但只听到噗嗤一声,板寸男的手已经从房柱之中,收了回去。
他什么时候出手,没有人看得清楚,人们只能听到一声拳头撞入石头的声音,也只能看得到他闪电般收手的场面。
又是一声脆响,这根直径五六十公分的粗大石柱子,立刻炸开来了,形成漫天飞絮。
这种力道,完全不可以想象。
广州总督虽然没有遭受伤害,但是眼见到身旁一根坚硬不可摧毁的石柱,眨眼间支离破碎,好像是玩具一般。
胆战心惊,正要尖叫。
啪一声,板寸男给了他一耳光,狠狠跌倒在地面,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
然后他足尖一点,退身回到原地,好像从来没有做过这一切。
叶昀到这时候,也才刚刚踏出一步,立刻收了步伐,因为已经晚了。
他瞳孔收缩:“炮拳?好快!”
他是三皇门正统传人,炮锤的名家,一眼就看出这年轻人出手的一招,力量刚健,发力精悍,催动气息,拳劲如火,正是炮拳。
刚刚汪春城还表演了咏春寸劲的发力手法,用手打出弹子,比火枪丝毫不差。
但这个板寸年轻人整个人,却已经像是一门火炮,打出的每一拳,都是轰天雷震般的力道。
炮拳本来在五行之中,就属于火,发力的时候心一急,浑身炸毛、发汗,拳性猛烈,一旦打出拳头,就是取那种“炸裂”“通畅”的意味。
如果练得不到家,容易走火入魔,每一次出手,劲力在身体四肢百骸乱窜,久而久之,练得呕血、伤身。
叶昀练得三皇炮锤,刚健朴实,用锤法的厚力,压制住炮拳的烈性,炮拳是从下往上的冲击,锤法是从上往下的镇压。
他在每一次出炮拳的时候,都同时在内心用脏腑出锤法。
一招炮拳,对应一式锤法,不会对身体五脏六腑,产生丝毫磨损。
这样一来,两者结合起来,达到全新境界,但也失却了各自的一些精彩。
而这个板寸男所用,却就是最纯正、最猛烈的炮拳。
一拳下去,石柱子也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这种杀伤力和破坏力,太可怕了!
汪春城连忙踏出一步:“这位师傅,你的炮拳好生厉害。不过如此霸道,蛮横行事,你可知道你伤了什么人?”
寸头男冷哼一声:“这些猪狗,也配让我记得名字,休说伤了,杀了也就杀了,还待怎么?”
他环顾四周,用眼睛去看向每个人,包括地上捂着嘴的广州总督,没有人敢和他目光相对。
连阿尔弗雷德这个外国洋人,平日里威风八面,这些个官员都得给他面子,也终于体会到了一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味道。
他默默低头,暗暗咒骂这些亚洲人,包括任然、汪春城、叶昀、寸头男乃至于慈禧。
寸头男继续道。
“我知道,你们是常人眼中的高官显贵,平日里作威作福。不过时代不同了,我杀你们轻而易举,你们最好不要妄动。”
“你们也不要指望那群火枪兵,趁着你们注意力都在任然身上,我潜伏进来,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里的事情。”
“你们就是拼死发出叫声,通知他们,也对我没有作用,有房屋作为掩体,他们一两轮齐射,根本打不死我。”
“在这段时间,我杀光你们所有人,再借着掩体奔走,也不会有太困难。”
他的话十分不好听,也狂妄自大,所说内容宛若天方夜谭。
但是众人见到刚才石柱子的惨状,知道他的神通广大,无不吞了口唾沫,不敢吱声。
叶昀忽然道:“兄弟,你的炮拳架子,练得好厚。”
“不过你的练法不得要领,单把炮拳练得太纯正,太狂烈,过犹不及,却没有其他拳法佐证,久而久之就要伤身。”
“我可以传你正统的三皇门锤法,结合起来练功,助你更上一层楼。希望咱们化敌为友,不要无辜相争。”
汪春城也品出一点意思,忙道:“没错,我听出这位兄弟的意思,也是要对付任然的。无论如何,咱们也算是攻守同盟。”
板寸男静静盯了一会儿叶昀,忽然哈哈大笑:“好一个叶师傅,倒也是练拳之中的正人君子。另外的汪师傅,也能打蛇随棍上,有一些机灵敏锐。”
“不错,我是要对付任然,这次过来找你们,是来合作的。”
“但我和你们两不同,你们认为这些大清的野狗、西洋的白猪,是什么尊贵的人,我们练拳有成,就要给他们效力,实在是大错特错。”
“事实上,你们两位的拳法,已经到了人的极限,再过一步,就练到‘拳惮’。”
“一身修为,何其不易?还要被这些庸庸碌碌的猪狗给操持么?”
“其实更该反过来,我们掌控他们,若有不从,打杀了他们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而已。”
他的言语,不紧不慢,却讲述着自古以来未有的狂妄道理。
在他口中,似乎只有汪春城、叶昀这样的人,才算是人,甚至可以尊称为“两位”。
至于那些个广州总督、提督、巡抚,乃至于阿尔弗雷德这么个西洋人,则是野狗、白猪,连人都算不上。
在场的其他人,都听得明白,知道这个板寸男根本看不起他们。
心中无限的屈辱与愤怒,可是现实中,却始终不敢说出一句话。
叶昀身形一颤,死死盯着这个板寸男:“你到底是谁?这样的言语,简直闻所未闻,在我看来,你是练功练得入了魔、成了妖。”
“我们的功夫,虽然练得高,但怎么比得上千百人、万万人的力量?”
“更不要提,现在科技日新月异,古代的时候,我们披甲执锐,还可以冲杀军阵,现在来几十杆火枪,没有遮掩,就可以将我们轻松打死。”
“张三丰也只能固守武当,达摩也只能创建少林,王重阳也不过是个活死人而已。”
“千百年称王称霸之人众多,能靠武功打下江山,也就一个赵匡胤而已。”
“你的功夫,练到这个地步,确属不易。但是你居然敢如此狂妄,把别人斥责为猪狗,自己才是人……这样的行为,真是太疯狂了。”
“我劝你不要说这种胡话,你是练习炮拳,练得心急如焚,烈火蹿心,以至于如此!”
“朋友,你一身修为,得来不易,还是好好和我习练锤法、修生养息吧!”
叶昀说到这里,颇有一种苦口婆心的味道,他也的确是好心善意,不忍见到板寸男这样精炼的炮拳,害了他自己的性命。
板寸男只是微微一笑:“我先回答你最开始的问题,我的本名是弗兰克陈,也可以叫我‘唐龙’。”
“我长在美利坚合众国,出生于地下黑拳,那是无比疯狂的世界,各国的武学都在其中交融碰撞,所有人站上擂台便只有两种结果,杀戮或者死亡。”
“你们这些拳师,虽然也是行走江湖,身经百战打出来的,却没有那份频率和激烈。和杀人如麻的黑市拳王比起来,你们就如同处女一般温柔。”
“而我,迄今为止是美利坚黑市杀伤力和击毙率最高的拳王,那里的人又将我称之为‘大斧’‘鲨鱼’,在我迄今为止获胜的比赛中,没有一次超过了三分钟。”
“我是美国的无冕之王。”
“炮拳?那根本不是我的真正本领,只不过是我练来耍耍的玩意儿,那一点儿发劲的心火,烧不着我,伤不到我,真正让我纵横黑市擂台的,是我的腿法。”
唐龙指了指刚才被他一拳捣毁的石柱子,轻描淡写道:“这石头柱子,太细了,再粗三分之一,通体换成钢铁的,我也可以一脚将其扫断。”
他的话语,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石头柱子,已经足足半米,若再粗大三分之一,就起码六七十公分,还要通体换成钢铁?
一脚扫断七十公分粗细的钢柱子!?
汪春城脱口而出:“不可能,这哪里还算是人?”
唐龙哈哈大笑,震耳欲聋,声压极为恐怖,笼罩整个房屋,使得整座洋房都在颤抖:“我本来就不是人,我是神。”
“我告诉你吧,我这样的本领,世上还有很多人,我们都已经联合起来,结成伙伴。”
“神和神结盟起来,一起去统治世人。”
“现在的时代,早就不同了,以前千百年的禁忌、门槛,一个个被突破。”
“张三丰?达摩?赵匡胤?王重阳?哈哈哈,都是些古人而已,他们复生再世,到我面前,也要被我一脚踢死!”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够掌控这些猪狗?我们为什么不能成立众神之所!?”
笑声中,只看他一抖手,甩出一个劲头,半空之中啪嗒一下响动,像是平地打了一道雷。
也在同时,手上的汗水,立刻甩飞出去。
飞出的汗水,如同子弹,发出嗡嗡嗡响声,穿风过堂。往上的,穿过了天花板,往下的,洞穿了地板。
从这个结果,就可以想象这一甩的动作之间,生发力量之大,简直是惊天动地。
汪春城和叶昀同时惊诧道:“掌心雷!”
掌心雷者,生发雷火,甩手一响,筋骨百炼。
正是筋骨上的人体极限。
唐龙居然也突破了拳惮!
……
任然几下纵跃,已经离开了广州城,并甩开身上的许多人头。
一身素净,来到郊外山林之中,踩着叶子下面昏黄的夕阳而行。
他拟定计划,接下来三日,不断骚扰袭击,可以杀完广州城内,一干奸邪之辈。
等到事毕,自己再等等薛红灯,看看是否有所动静。
若实在没有动静,只好北上进京,从慈溪开始屠杀,再一路杀到外国去。
没有拯救国家的好办法,那就用最笨的办法。
反正世上该死的人永远不少。
任然正想到这里,忽然耳朵一动,听到半空之中,满山震颤,林叶簌簌,有一道巨响炸裂出来,通天彻地。
常人听了,觉得是旱地干雷,只怕立即就要下大雨,躲避起来。
不过任然对于具体情况,已经了然于心,知道这根本不是雷,而是拳法打出来的筋骨齐鸣。
却一下子皱起眉:“是掌心雷手法?在三百步之外。”
“一个突破了拳惮,另一个也是大拳师。荒郊野外,怎么有两个如此高手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