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从清末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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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杀不得 败不得 死不得的任然

汪春城的话,经过翻译之后,让在场那些不懂得汉语的几个洋人保镖听了,都怒气勃发了起来。

为首的强忍怒气,对阿尔弗雷德做出一个笑容:“尊贵的先生,你确定要这样做么,我们会打死他的,没有人能够受得住枪械的射击。”

阿尔弗雷德点点头,满不在乎道:“那就打死他吧,反正是他自己愿意的。接下来,就照他说的做。”

几人一通叽里咕噜的话语,让在场的华人都十分尴尬。

在场官员,几下眼神对视,暗暗责怪汪春城。

马舟也叹气,心想难怪他们出不了头,比不上广州五虎。

这两人之中,汪春城已经算是更善于与人交际的那一个了,一路上能说会道,非常懂得人情世故。

结果遇着洋人折辱华人,还是像炸药桶一般,一点就着,按捺不住。

练拳的大多如此,能开窍的就成了广州五虎,开不了窍的就是他们这两个穷困潦倒的家伙,不堪造就!

几人为了避免跳弹误伤,要到屋外。

阿尔弗雷德不愧是租界地位极高的洋人,他的洋房豪奢气派,二楼之上的阳台占地极大,两边是花园,中间有一块空地。

叶昀叮嘱汪春城两声,他点点头,微微一笑,走将上来,到了阳台中央的位置。

几个保镖,围在他前后左右,直接拔出手枪,对准了他。

阿尔弗雷德和几位官员,隔着一面玻璃,在室内观看,远处的留声机,播放着穆扎的曲子,在法国叫穆扎,英国人叫莫扎特。

在激越悠扬的曲调中,阿尔弗雷德瞪大了眼睛,呼吸逐渐加深。

不知道是期待汪春城真的躲过这样子的狙杀,还是期待他被像个破布娃娃般被打倒。

叶昀背负双手,一身发了白的粗布衣裳,去看另一处的窗户,仿佛在看向外边的风景,站得笔直。

却对外边的生死,毫不关心。

好像也并不担心自己的朋友,正在面临好几支黑洞洞的枪口。

又或者说,他根本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对自己的多年好友,有着绝对的自信。

汪春城神色恬静,环顾四周,双手抱拳,对着一个个保镖谦冲行礼:“请、请、请……”

说一声,便微倾一下子身子,一溜转完。

那保镖中的头子,一个身高九尺的壮汉见了,哈哈大笑:“你现在对我们客气,也不会保得住自己的性命,愚蠢的亚洲人!”

“开火!”

砰砰砰,手枪扳机按下,火舌连续喷吐炸裂,宛若一根根琴筝的弦被扯断了。

在如此近处,让在旁观战的阿尔弗雷德,连同几个官员,都是脸色微变,心里同时一颤,猛地一跳。

这当然不是他们第一次看人开枪,虽然枪械这玩意儿陌生、神秘、可怕。

但他们地位崇高、身份不凡,手底下搞一些枪支,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不过,他们也相信一件事情:不管自己地位有多崇高,身份有多不凡,也不管自己见过多少不同的枪械,当枪械在近距离开火的时候,自己还是会心脏猛跳。

这几乎就是一种本能。

不可更改。

难以违背。

在面对这种能够轻易屠杀人类,让人类的智慧、权力、金钱都毫无作用的武器面前,即使不是对着自己开火,也能够感觉到那种威胁、不安、恐怖。

不管这个人多么地有权有势,多么地见惯风浪,多么地大心脏,在那一刻的紧张总免不了的。

阿尔弗雷德认为这是一种定论,无法改变。

可世界上偏有一种人能够违背定论!

枪声一响,汪春城已经消失在了原本的地方,子弹交错着穿过他原本所在的位置。

原来是他身子一晃,已经正面朝下,栽倒下去。

落在地上的一刻,双手双脚一撑,手掌上的皮肤紧绷、柔韧,如棉花,像气垫,成为身体与地面之间的缓冲。

使得接下来的动作,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在一个呼吸之间,他双手一绞、一缠,好像是拧螺丝一样。

身体跟着发力,双臀夹紧,两膝着地,脚上十趾一个发力,整个人便蹿了出去。

双手双脚,在这一刻连续动作,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发力,没有一刻是停下来的。

砰砰砰,几个保镖,也是反应极快,将手枪连续跟上射击。

他们的射击,也颇有章法。

一些人枪口跟瞄汪春城,紧紧跟在汪春城的身子。

另一些人则早有默契,计算提前量,射击汪春城接下来的轨迹。

虽然只不过是个位数的保镖,但在这极短的距离,还是构成了一道不小的火力覆盖。

他们的枪口,甚至有一种围追堵截的意味。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些人经过严苛的训练,不只是能用枪而已,更是会用枪的高手。

可惜,他们是枪械的高手,汪春城却是人体的高手。

枪只是用,人体却是自个儿的。

枪口对准汪春城的时候,他即将中枪的位置,那些皮肤,立刻有微微瘙痒、发烫发热的感觉。

当下身形一动,双手双脚一下发力,骤然绕了个曲线。

砰砰砰!

也就在他身子刚刚离开的瞬间,火舌再次喷吐起来,宛若火龙吐珠,一颗颗弹丸射击出来。

却无不落到了空处。

汪春城却已骤然继续冲击过来。

如此身形变化,有一种壁虎游墙,又或者蛇蹿水草的感觉。

汪春城动作太快,感知灵敏,感觉到的同时,已经身形跟着变化,这种境界,真可谓是“不假思索”。

他的武功,练到了不假思索的地步。

“法克!”

看到这幅景象,保镖们不敢相信,破口大骂,手忙脚乱,准备再瞄准开枪。

但阳台本来就不大,中间保镖们射击,固然发声在一瞬之间,只是轻扣一下扳机而已,却还是只有一次珍贵的机会。

这一次机会,就被他们浪费了。

汪春城身子一跃,好像是地面上一条蛇,倏然抬头张嘴,变魔术一般,从中窜出来了一个大活人。

正是到了一个保镖面前。

出手如电般一探,先横肘突出,如棍如刀,重重打在保镖的胸口,手腕往下一抓,五指如虎爪盖头,落在脸上,寸劲勃发。

只听到两声咔咔咔骨骼破碎的声音,那保镖两眼一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倒下。

汪春城受到侮辱,心中有气,一招之间,就打死这个洋鬼子!

另一只手消失一下,再出现的时候,握着一团黑色物件,正是那死掉保镖的手枪。

他动作不停,一眨眼间杀人、取枪,快得行云流水一般。

“这里!混账,他杀了汉特!”

“杀死他!”

身后发热发烫、枪口对准的感觉,保镖们气急败坏的声音,又是连续袭来。

汪春城冷冷一笑,身子一缩,宛若一条狸猫,灵活无比,钻入那死掉保镖的身下,背脊往后一弓、一顶,这具尸体,立刻飞了出去。

砸向了那几个射杀他的保镖。

从前的同僚,现在变成了尸体,眼歪口斜、满脸鲜血,朝着自己张牙舞爪飞扑过来。

“汉特!fuck!”

在这幅景象面前,很少有人能够保持冷静,哪怕是那些久经训练的保镖,也有一些惊惧。

他们的手臂颤抖,枪口立即有些不稳,不过就算瞄准了,也威胁不到汉特之后的汪春城。

砰砰砰,连续几声,进入了汉特的身体里。

而在阿尔弗雷德以及众多官员的位置,却可以清晰见到,汪春城身子一趴,又是那种奇异得如同动物般的行走,跟在汉特尸体之后,连续晃动。

逐渐靠近了那些保镖们。

整个过程,双手都在把玩那把手枪。

他双手一阵搓揉、掰扯,好像不太懂得其中构造,但五指坚韧强硬,如同金刚石,力粗势大,几下将枪械给拆开成了零件。

不过大部分零件都已经坏掉了,想要重新组装起来,也不可能。

汪春城也不需要那些东西,只是从中取出了弹匣,把一粒一粒子弹,都倒入掌中。

砰砰砰!

枪声再度响了起来,却和之前,有些微的不同。

此前的枪声,是用手枪发出来的,通过撞针敲击火药,火药燃烧产生高压高温气体,气体推动弹药发射。

所以那一声是炸出来的。

但现在这一声,确实尖锐、高亢、明亮,好像是有人唱了高高的哨子声,又或者风中一把刀切过,斩断了什么。

——因为这“枪声”根本不是枪声。

——它正是来自于汪春城的手中。

他用五指发力,把掌心当做弹药库,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弹动那些落在掌心里的子弹。

汪春城的暗器手法,脱胎于咏春拳,是要肩、头、脚形成一条线,用腰发力,手指发出的时候,上面每一寸每一分的力道都是均匀的。

同时,每一下甩出弹药的时候,除了手指之外,手腕、手臂都会跟着猛然发力震颤,只是幅度相继减小。

就在这短短一下发力之中,肌肉猛然扩张然后收缩,身如弓,手如箭。

这是咏春拳“寸劲打击”的功夫。

有句话叫“放屁扭腰有寸劲”,意思是寸劲虽然是手上那么一眨眼的微小动静,实际上却有臀部夹紧、腰部扭动的力量掺杂其中。

看起来虽然发力极小,但是却利用到全身的力量,是以射出来的子弹,也威力远大于普通的手枪。

“你们想要用枪械打死我,我就用暗器手法射死你们!”

刷刷刷,周围的保镖就在一瞬之间,如同割草般齐齐倒下。

每一枚子弹,都精准无比,落在那些保镖眉心。

奇准无比。

保镖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也难以想象,这个落后的亚洲人能够运用到自家的枪械。

结果就是他们一一倒下。

全灭。

轰隆。

到这时候,汉特的尸体,也才刚刚落地。

周围的那些同僚,连他飞在半空中的短短时间,都没有支撑下来。

汪春城站了起来,额头上全是汗水,一身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湿湿漉漉,宛若刚从一场大雨中走回来,脑袋后面,也有一缕一缕白烟冒了出来。

房间之中,阿尔弗雷德为首,几位大清官员在旁,都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叶昀神色淡定,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打开玻璃窗户,走了进来,拿去毛巾道:“何必浪费体力?搞得这么凶险?”

汪春城接过毛巾,一边擦拭自己的身子,一边低声苦笑道:“我打杀他们,自然是简单得很,无非一个一个靠近了,一招就能扭头,但这样杀了,太过简单。”

“当年鸦片战争,他们用枪械、火炮,先进的武器,打败了大清。”

“我人微言轻,一介武夫,不能够救国救民,但至少也可以用师父传下来的功夫,使子弹反过来将这几个洋人打死。”

“另一方面,也是弄一点表演奇观,待价而沽,反正他们面临那位叫任然的威胁,少不了要用我们,杀得越漂亮越好。”

叶昀叹了口气:“你这样子,有点像是李大通装神弄鬼、人前显圣的手段了。”

汪春城微微一笑道:“咱们兄弟的武功,本来不比那五只老虎差,这么多年就是被他们压着,难以出头。”

“现在机会来了,不紧紧抓住,用点手段,老天爷也看不过去。”

“老叶啊,我知道你性子淡薄,不过就算自个儿不在乎,你一家老小总归要有个落处,祖祖辈辈的功夫,也该有个名头传承吧?”

原来,汪春城若要求稳,杀死这几个保镖,是一点也不浪费功夫,也不会闹到现在。

但他有种种心思,所以特意花费功夫,用了这样极为震撼眼球的办法,使得自己和叶昀身价提升。

那用手打击子弹,发射出去,形似火枪的暗器功夫,每一发都要巨大的体力。

如果在同级别作战之中,这完全是得不偿失的,用梅花针,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叶昀听到这里,也是意动非常,目光闪烁。

他们看似什么世外高人,武功不逊色于大名鼎鼎的广州五虎,但年少时候自诩清高,遭遇了社会毒打,现在心里面想着念着,却都是很朴实很平常的东西。

当下盘算着:“有个出路,自然是非常不错。”

“我师父教我这么多年,我光以为练好武功就够了,没成想到了这广州地界,还得伏低做小、经营人脉、拜码头、搞关系。”

“我一身武功,不逊色广州五虎中任何一个,却闯荡多年,都籍籍无名,乃是有愧师恩。”

“这些事儿,我做不来,但老叶如能帮衬一手,真是再好不过。”

想着想着,又摇摇头:“可惜了那位任兄弟,他的武功练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但要和偌大一个广州作对,怕也力有未逮……”

汪春城也叹了口气:“我也佩服他的豪情壮志,可惜我就能杀一两个英国人,却不能够把这群洋鬼子一起驱逐出去,还得为他们做事,对付我所敬佩的人。”

“哎,我这不成了朝廷鹰犬了么?若我师父在世,一定要打死我。”

“可是他娘的,国不将国,咱们虽然功夫有成,但生在这个糟糕的时代,不为自己谋划,能有什么办法!?”

两个人嘀嘀咕咕,声音都压得很低,但他们所想达成的效果,还是很顺利的传达出去。

阿尔弗雷德坐在客厅,好久好久之后,才鼓起了掌。

“好、好,非常好。原来汉语之中的‘绝世高手’,并不是虚假的词汇。”

他对那些死掉的保镖,没有半点同情的意思,着迷般看向汪春城,又看了看叶昀:“他的武术,和你比怎么样?”

汪春城上前道:“叶兄拳法习三皇炮锤,历史悠久,拳法进退有序、攻守兼备。”

“若论短打发劲,骤然爆发,汪某胜了一筹,但陷入长局,便多半要吃败仗啦。”

“这么说来,你们两个差不多。”

阿尔弗雷德又想起了双方一开始的争执:“而那个要来杀死我的少年的身手,比你们还要厉害?”

汪春城点了点头:“如果他来,就在我杀死这几个人的时间内,还可以顺带打死我们两,和在场的诸位。甚至可能比那还要短。”

“这……”

阿尔弗雷德看向汪春城,脑子一下子陷入了短路。

他亲眼见到汪春城的身手,行止坐卧,都在一瞬间转变,力量奇大,把高大的白人当做玩偶一般。

身上有种种动物的特征,像是把狮子老虎毒蛇豹子都糅合在一起,灵敏又刚猛,迅捷又狂暴。

在他心中,这好像是一种科学意义上的进化人,与正常人类不是一个世界。

这样的气魄,这样的风度,哪怕阿尔弗雷德的中文并非母语,脑子里也第一时间想到了“绝世高手”四个字。

可是现在绝世高手,把自己贬低成了垃圾,而任然才是真正的绝世高手。

想到自己刚才还期待任然进来,阿尔弗雷德的身子一颤,从脚底板生出了一股寒意。

许久之后,他才吐出一口气,眼中没有了半点轻浮。

“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你们杀不了他的。”

这时候,房间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声音,这是个完全崭新的声音。

“他的拳法突破了数重‘拳惮’,就已知的部分,已有‘太岁神’‘五脏庙’‘至诚之道’几项。”

“一个人,久经修炼,一辈子侥幸能突破一重‘拳惮’,在古代就是仙人。达摩、张三丰、王重阳……莫不如是。”

“用西洋的说法,打开了基因的限制,突破了人体的极限,是目前科学无法解释的一种生命本质的变化。”

“又或者说,宗教一些,他走过了火剑之路,经‘荣耀’‘胜利’等位置,攫取‘王冠’,成为大地上接近神的地上天使,即‘原人亚当’。”

“更遑论,这小子打开的‘拳惮’,不止一重。打开一重‘拳惮’,有几个大拳师合力,尚且能够对付,但他却不能够对付。”

“在个体层面,他已经是个杀不得、败不得、死不得的人物了。”

“你们要对付他,再不能把自己当做一个人来看,而是更大结构、组织的一个部分,用结构组织的整体力量,才能对付他。”

“也就是说,你们要让整个广州,成为他的敌人。”

“甚至区区一座广州城,也胜不过他,要大清、英吉利、美利坚、日本国这种庞然大物,才能胜过他!”

“或者说……‘我们’。”

汪春城和叶昀两个大高手,忽然脸色一变。

他们耳聪目明,五感灵敏,但在这个人说话之间,却是完全没有发现他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