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博士
夏日，西南地区进入最炎热的时候，也是毕业季。
覃雨洛背着背囊，下了高铁。
出了高铁站。举目望去，没看到记忆中的小三轮，
高铁站排队等候的都是网约车。就单看这一个细节，和一线大城市沪江也有的一拼。
近8年没有回过桂县了，上次回来好像是高中的暑假？外公外婆相继离世之后，桂县的老宅子也就空置了。
覃雨洛今年博士毕业，学的新闻传播。她莫名其妙的一个专业从本科读到了博士，但毕业后完全没有就业方向。
有一天在床上躺着发愣，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外公外婆的老宅。问自家妈拿了钥匙，自己一个人就来了。老宅一直有妈妈的表弟打理着。她应该叫人表舅。
不知道来干什么，就当旅游吧。覃雨洛是这么想的。
下了车，雨洛凭着记忆找到那条小路，小路的尽头是老宅。
外公当年是县里的有名人物，泥腿子出身干革命。虽然一肚子没有墨水，但是有勇有谋，退休前是县里交通局一把手。
其实，外公就是主要管修路致富。
虽不是文人，但外公娶了能识字，会算账的外婆。外婆年轻时也是公社里的一枝花，貌美，有文化，打的一手好算盘。
一幢五层楼的农家自建房，是四面环形设计。中间有一个很大又很小的天井。因为小时候的记忆中，雨洛是认为很大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也并不是很大。
一楼天井正中，是一个鱼池。池里早就没鱼了，只保留了假山怪石，和水草假花。
雨洛记得，有一年桂县发洪水，大水泡到了一楼。等水退之后，她回去过暑假。外公不无可惜的说，大水把鱼泡没了。可是水退之后居然发现了那只老乌龟还藏在假山洞里。
如今，池里的水常换常新，老乌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覃雨洛眼前有点发晃，看到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趴在一汪绿水的池边，拿着渔网捞鱼，总也捞不到，被老人家说笨死了。
大博士，小时候也是笨姑娘。
“糖糖？”身后传来惊呼声，是表舅。
“你妈说你下午的高铁，怎么现在就到了？”
表舅急急忙忙放下肩上的挎包，走到雨洛身边。
“表舅好，我到车站早了一些，就改签了前一班的高铁。我妈给了我钥匙，其实不用接我也可以的。”
表舅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诶，变样了，走在街上我都认不出来了。这次打算回来住多久？”
雨洛也不知道要住多久，但总是要过个夏天吧。
“先计划住两个月吧。”
“好，好。我带你去房间，等你表舅妈下班，晚上过来给你做好吃的，你表弟也放假了，一起过来。”
表舅虽然比自己大一辈，但也只是辈分高，年龄并不是很大。表舅是外婆姐姐最小的儿子，上面有八个哥哥姐姐。那个年代孩子生多了，难养。
外婆看着这孩子长势不错，送人可惜了，就和外公商量，从她姐姐那里接到自己家里养着。外公外婆就生了两姐妹，除了自家的妈，还有一个阿姨，后来嫁去了外省。
外婆把表舅抱回来的时候，自家妈都18岁了。雨洛小时候回外婆家的玩伴，除了阿姨家的表弟，就是这个像大哥哥一样的表舅。
雨洛看了看时间，“表舅，你不用去厂里上班吗？”
“哦，不忙。最近还没到榨季，管理比较轻松。过半个月，地里的甘蔗陆续收上来，就该忙了，估计就顾不上你了。”
表舅带着雨洛去到二楼的房间，就是小时候她住的那间。表舅说要去买点晚上的菜，让她自己先收拾一下。
雨洛一层一层的往上走，水泥砌成的楼梯，炎夏里透出一丝寒凉的冷气，靠近了很舒服。
二楼除了自己的房间，还有外公外婆和阿姨一家的房间，中间是客厅。三楼是自家爸妈的房间和一间书房。
四楼以前是外婆养鸡养鸭的地方，旁边还有一个放饲料和草料的房间。
五楼就是天台。天台正中间，雨洛还看到了地面上有一团焦黑的痕迹。
那应该是淘气的小雨洛，带着表弟，在天台上玩火烧松叶丛留下的。那次动静挺大，楼下大人一无所知，还是隔壁邻居过来敲门他们才知道。
覃爸爸和姨夫三步并两步奔上楼灭火，自家妈和阿姨在旁边一人揍一个。她和表弟两人鬼哭狼嚎，外公看不过眼，吼了两声，自家妈和阿姨才停手。
想到这里，雨洛突然觉得自己右边屁股又有点火辣辣的疼。
表舅把老宅打理的很好，干净整洁，丝毫看不出没人居住的痕迹。
唯一不同的就是，外公外婆的房间里，不再有那两个成天拌嘴，互相嫌弃的老人，只剩下两张黑白照片和两盏长明灯。
雨洛进屋，点了三炷香，对着照片鞠了三个躬。“外公，外婆，糖糖回来看你们了。”
突然，大屋里的静谧，突然被手机铃声打破了。
“妈？”
“丫头，到了吗？”
“到了，我改签了前一班的高铁。我才发现，原来桂县没有小三轮了啊。”
“多少年了，还小三轮。桂县现在也是国内的旅游景区，小三轮脏乱差，难管理，早就被政府取缔了。”
自家妈总是说自己老土，保守，像个原始人，竟然还学的新闻传媒，一点现代理念都没有，跟不上时代。
可是，雨洛挺喜欢那种小三轮的。穿梭在那种小巷里，突突突突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烟火味。
大一点的时候，手里有点零钱，她和表弟，一人叫一辆三轮车，让三轮师傅飙车，看谁先到家里。
那些师傅的车技，放到现在，绝对是“桂县XX车神。”
“见到表舅了吗？”
“嗯。他去买菜了，说舅妈晚上过来做饭吃，还有小表弟。”
“好了。那你自己玩吧，挂了。”
自家妈就是这样，不拖泥带水，保证安全其他随意。
午饭在高铁上随便吃了点，这会竟然觉得有点饿了。雨洛想出去觅食，小时候的猪脚粉，不知道还有没有得吃。
给老旧的木质大门落了门栓，上了锁，出去了。
夏天午后，正是最热的时候。雨洛这几年都在沪江读书，西南湿热的气候竟然都有点受不了了。
没走多久，就大汗淋漓，脚步虚浮。一眼瞥到一家杂货铺，进去买了瓶冰饮料，直直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