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神风流火
牛魔王眉头一皱，疑惑地问道：“你这小子，拜师也好，认父也罢，与我有何干系？”
“和你当然没关系，我也没和你说话。”孙履真长长地出了口气，似是吐出一条白练，在这滔天火海中凝聚不散。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慈悲为怀没见到半点，腌臜手段倒是使得勤俭。”
牛魔王脸色猛地扭曲了一下，一手擎起混铁棍，怒喝一声，朝着孙履真当头打来。
“既然如此，那就都瞪大了眼睛看好了！”
孙履真猛地抬起头，看着那血染的天空被牛魔王的身形逐渐遮蔽，嘴角一抹讥讽的笑意却是压也压不住，最后化为一声狂笑。
此时此刻，混铁棍距他头顶天灵不足半尺，然口中三团巽气已入丹田。
“莫弄这些虚头！都来见见手段吧！”
孙履真张口一吐，霎时间，天地骤变！
风滔滔！沙烈烈！神风一起，三界皆惊！
这撼摇三界的神风冲天而起，眨眼间横扫三十三天，吹得那天河倒灌，星斗错乱，吹得天上斗牛不见人，诸天星宿魂魄乱。吹得天上宫阙齐振动，吹得西方灵山都颤了颤。
王母玉帝皆惊惶，诸天神将心乱颤，五百罗汉闹喧天，八大金刚齐嚷乱。
吹得这遮天蔽日，吹得那日月无光，吹得三十三天不见天日，混乱无边！
八百里火焰山的无边火海，都被这神风余波死死压在地上，似是那磕头告饶的小人，两股颤颤的精怪。
“牛魔！今日你我便好生做过一场！让这十方神佛看个够！”
孙履真放声大笑，而在他面前，一座白色巨山拔地而起！
那是一头大白牛，头如峻岭，眼若闪光，两只角似两座铁塔，牙排利刃。连头至尾，有千余丈长短，自蹄至背，有八百丈高下。
从孙履真这里看过去，竟比这八百里火焰山还要高出一个头来。
这正是牛魔王的本相！
撼摇三界的三昧神风，竟撼动不了这老魔的本相。
牛魔王顶着神风，放声高叫道：“泼皮！你如今将奈我何？”
孙履真将手中飞龙宝杖高高扔起，在空中化作一条八爪金龙，眨眼间迎风狂涨，变得与那牛魔不相上下。
八爪金龙盘身而起，转身避过牛魔头顶尖角，身躯似灵蛇一般，将牛魔王全身锁住，一口金灿灿的利齿宛如刀林剑戟，狠狠咬在牛魔王脖颈处。
那大白牛两眼发红，已是盛怒到了极点，全然不顾身上的八爪金龙，猛地人立而起，一只山峰般的巨大牛蹄朝着孙履真的方向一脚踩下。
孙履真低头使了个搬山法，运起担山赶日的神力，双手朝天一举。
“轰”的一声！狂暴的飓风碾压过境，撕裂周边空气，以摧枯拉朽之势将火焰山山顶彻底削平！
孙履真双腿一沉，全身较劲，生生将这牛蹄缓缓举起。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脚下一轻，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下一刻，他脚下的岩层便被生生压碎。
孙履真头顶山峰般的牛蹄，脚下无处借力，身躯顿时不受控制地下落，从山顶一直落到山底，砸穿了整座火焰山。
火焰山内部，液态的岩浆宛若流动的光影。孙履真从山顶一路砸下，摔得头昏脑涨，险些直接落进岩浆里面。
还好孙履真及时反应过来，连忙掐了个避火诀，这才没被直接烧死。
饶是如此，他也被这周围的岩浆烫得够呛，暗骂这玩意儿绝对不是凡火的同时化风而起，在空中立住身子。
此地的高温已经相当恐怖，肉眼可见皆是一片红光。孙履真手中避火诀丝毫不敢放松，一旦稍有疏忽，光是这里的高温就能在一瞬间把他炼成飞灰。
还未等孙履真回过劲来，耳边便听见“轰”的一声！随后整座火焰山都在剧烈颤抖！
“你这没胆的贼厮！快快出来领死！”牛魔王的声音洞穿了不知多少里的岩壁，在这山腹之中层层回荡。
孙履真晃了晃脑袋，正想重整身形，出去和牛魔王重新斗过，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一个声音。
“你是哪里来的妖魔？来这火焰山作甚？”
这声音奶声奶气，听的人耳朵发痒。
孙履真这才低头看去，只见下方岩浆的正中心，正好与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对上了眼神。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互相对视，彼此都有些懵逼。
刚刚第一眼看过去，孙履真还以为那是岩浆中心的一块石头，直到那身影再次开口说话，孙履真才看清他的样子。
“你这妖魔，爷爷问你话呢？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男童，光着脚，赤着身，只在腰间束一条锦绣战裙，长的唇红齿白，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看着便惹人怜爱。只是此时端坐于岩浆之内，浑身上下的皮肤红得发亮，隐约可见一丝丝火气在他体内奔涌。
孙履真师承孙悟空，学贯三教，练得三昧火，引得龙虎气，倒是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小孩儿是在借着火焰山内的真火，养练自身的三昧真火。
这一瞬间，孙履真明白了很多事，比如眼前这个没礼貌的小孩儿是谁，比如牛魔王为什么要为了一座火焰山和他玩儿命。
“你这泼魔！莫不是瞧不起你爷爷！”红孩儿怒喝一声，一拳砸在自己鼻子上，张口突出一团三昧真火，直奔孙履真而去。
孙履真此时一手掐着避火诀，完全无视对方的三昧真火，甚至还有闲心劝了一句。
“三昧真火是内炼的法门，不是让你喷出来烧人的。”
“爷爷干什么关你何事！”红孩儿大喊一声，从一旁岩浆中抽出一杆丈八长的火尖枪，冲着孙履真直刺过来。
孙履真手中没有兵器，一只手还要掐着避火诀，倒是不好和这红孩儿动武，干脆使了个解形法，留个假身停在原地，被红孩儿一枪刺穿。本体则隐匿一旁，趁着红孩儿警惕性减弱的功夫，一脚踢在他后脑上。
这一脚力道极大，直接将红孩儿踢晕过去，整个人晃悠悠地下落，被孙履真一把捞起。
“贼厮！你若是怕了，滚出来给你大伯父磕一百个响头，叫一百声爷爷！我看在你师父的份上，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牛魔王的声音震得山腹之内嗡嗡作响，激得岩浆中迸出滔天火海。
孙履真翻了个白眼，一手拎着红孩儿，一手掐着避火诀，脚下架着筋斗云，眨眼间便飞上了火焰山山头。
那比火焰山还高的大白牛瞪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孙履真手中的红孩儿。
“贼厮！你要作甚？”
孙履真将红孩儿举到身前，喘息着问道：“牛魔，我再问一遍，你肯不肯把芭蕉扇的口诀教给我？”
牛魔王从鼻孔喷出两道白气，声若雷霆一般吼道：“贼厮！你辱我发妻！伤我爱子！今日若不能杀你，我妄为人父！”
孙履真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眼中白光一闪，转身将红孩儿挡在身侧。
铁扇仙身穿披挂，手持双剑，竟不知何时已赶到了火焰山，一对青锋冲着孙履真的脑袋便刺了过来。
但一见到红孩儿被挡在身前，铁扇仙眼中的冰冷杀气瞬间消失无踪，毫不犹豫地舍了双剑，合身扑了上去，将红孩儿一把抱在怀中。
孙履真被铁扇仙合身一撞，身形不禁晃了晃，就是这片刻功夫，牛魔王猛地张开巨口，猛吸一口气。
眨眼间，天地生风！席卷万物！
孙履真冷笑一声，正想到牛魔王肚子里转一圈，突然猛地想到了什么，连忙稳住身形，拔出几根头发，往嘴里一扔，嚼碎了吐出去。
霎时间，几百个孙履真出现在空中，瞬间化为漫天的清风，向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
清风卷过方圆万里之遥，卷起数以百万计的生灵，向远处飞去。
而铁扇仙则抱着红孩儿，被牛魔王吸进了嘴里，藏到了舌头下面。
“贼厮！纳命来吧！”牛魔王怒吼一声，山岭一般的本相合身一撞。
这一撞，真叫个撼山摇岭！
八百里火焰山都被这一撞生生推出不知几千里地，一路推山拔岳，气势冲天。
孙履真一抬手，缠在牛魔王身上的八爪金龙猛地发力，四根利爪深深嵌入大地，硬是把这发狂的老牛锁在了原地。
牛魔王气得仰天怒吼，双目血红。
只见他猛地一低头，双角插入地下，浑身一较劲。
下一刻，孙履真便看到周围的景色开始飞快地下降。
仅仅只用了一瞬间，孙履真便反应过来。周围的事物没有变化，是他和火焰山在向天空飞去。
这牛魔，居然把八百里火焰山整个挑飞了出去！
“哞！”
牛魔王低吼一声，浑身上下铁打的筋肉猛地鼓胀起来，将身上八爪金龙生生挣开。紧接着血池般的巨口猛地一咬，将八爪金龙死死咬住，左右一甩，丢在地上，两只牛蹄重重一踏，将这八爪金龙打回了原形。
此时的火焰山已经冲出了云霄，孙履真甚至可以看到天宫之上那混乱无比的情形。
一抹冷笑浮现在孙履真嘴角，下一刻，火焰山开始飞速坠落。
牛魔王挣脱了束缚，低着头，猛地向火焰山方向冲去，竟是要将孙履真连带着火焰山一起撞成齑粉！
此时此刻，孙履真站在火焰山顶，看着那飞快逼近的牛魔，却是放声大笑道：
“牛魔！你真当我斗不过你吗？”
他双目圆睁，手掐法诀，抖擞威风，厉喝一声：
“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