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引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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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故友

第五章

秋日的清晨中,风,淡淡的,拂面又有丝丝清凉,醒神而不刺寒。云,薄薄的,如烟似纱,映着天的蓝色,淡雅而不庸俗。冬青树上有些许露珠,像是大姑娘带着珠宝四处展示,清新而不奢华。有鸟儿几只,矗立在枝头,又有几只在远处归来,相遇的鸟儿高兴的展示着歌喉,去赞扬相聚的时光。

“爷,你听的到吗?”,李修崖的桌子离的田大爷有点远,加上大爷有点耳背,他只能先确定对方能不能听到。

“可以,修崖,你有什么事就说,我替你做主!”

“还需要麻烦你,在主位上再放个椅子!”

“你这小娃娃,你可不能坐在我旁边。”

“不是我坐,是你的故友坐。”

“笑话,我的故友?都没了,哪还有故友。”

“大约七十年前,您结婚,有个朋友因为国事参加不了,以后他跟您相约,待到您的后代结婚,他便来参加,您还记得嘛。”

“哈哈,我怎么会忘,那确实是故友,不过,我已经等了他七十年,不等了,等不到了!其实,当年意气风发的我们是一块去参军的,如我们所愿,我们参军了!”

“我们就在那个林园里,以前没有那片墓地,我们就在那里训练。”

“大约在一年后,倭寇的攻势忽然猛烈,要弄什么无人区,我们军队疯狂抵挡,在战斗途中他替我挡了子弹。当时他的血疯狂的向外流,止不住的流,他跟我交代着后事,让我照顾他的父母!”

“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够活过来,本来就是战友的我们,又有了过命的交情,我们的感情变得坚不可摧。那小子,因祸得福,在医院里和一个护士互相倾心,不久就在政委的见证下就结婚了。”

“又过一年,大部队开拔,正是我的婚期,队伍让我在家结婚,由于行动的秘密性,我甚至都没得到一丝部队相关的消息。临走时,他还说过,替我多杀几个倭寇,让我照顾一家老小。”

“那是一个雨夜,留在这里的部队迎来了毁灭性的打击,满地的尸体,全是伤员,医院里忙的不可开交,我那做护士的兄弟媳妇,怀有身孕坚持在一线。”

“噩耗总是很突然,我们的部队打没了,但我们也成功了,我们把敌人引到了别处,这里的百姓得到了喘息。”

“在我回村子的时候,我找到了兄弟父母的尸体,我只记得我当时跪了好久好久,我给他们收了尸,当时的环境我只能刨坑埋人,甚至连个碑都没有。我四处打听战地医院,终于打听的到了兄弟媳妇的消息,然而,我打听到了她难产死亡的消息。”

“我四处寻找,打听,终于找到了她的埋骨之地,为她收尸后,我就在等待中度过了近七十年,七十年啊,他二老去世时那痛苦的表情我怎么都不敢忘,也算是圆满吧,因为,我的父母同他的父母紧紧相邻,他的妻子与我的妻子也是紧紧相邻,就差我跟他。我等了七十年,我也找了七十年,。”,田老爷子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向下流,席位上有人抹着眼泪。

众人当然不知道,有个在田老爷子后面的人哭的更伤心。几乎哭到昏厥,可怕的不是有伤心事,而是有伤心事没法诉说,虽然周文有李修崖这个听众,但是人多时李修崖不可能毫无忌讳的同他说话。

田老爷子不说话了,李修崖也没想到,周文的遭遇这么曲折!李修崖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继续大喊。

“爷,我这里有个东西,您一看便知。”

李修崖把那极具年代感的皮制笔记本拿了出来,匆忙地跑到主席位,把它递给了田老爷子。

田老爷子翻开第一页的手,全然没有了原来的苍劲,仅因为周文两个字,原本稳健的手极其强烈的抖动起来,手上的青筋暴起,似乎在用很大的力气托举着那毫无重量可言的笔记本。

田老爷子贪婪的读取着笔记本上仅有的信息,想一下子补齐这七十年来的思念与不甘。田老爷子任由子孙们将他扶住,他忽然老了,就像信念被抽空一样,灵魂瞬间无力。

老人笑了,笑的很开心,开心的说着:“终于,找到你了,哈哈,终于找到了!”

没过一会,田老爷子的小儿子拿来了一把椅子,放在主位的旁边。笔记本放到了桌子上,李修崖拉开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众人当然一头雾水,只有李修崖知道,周文已经坐在了宴席上。

李修崖转身准备回去,这时身后突然传出了声音:“修崖,你就坐这一席,陪我兄弟俩喝点,给我兄弟两个传传话。”

“爷,你可真会开玩笑,我怎么能传话。”,李修崖心虚的说着,可是当然逃不过那个看尽生活沧桑的老人。

烟花在白天失去了美丽,但是响声依然在,一阵炮响后,宴席开始。

李修崖坐在周文与田亮的对面,四周全是田老爷子子孙,谁都不认识李修崖只好低头吃饭。

李修崖看着好多年不喝酒的田老爷子再次喝酒后的醉态,有些心疼。多年不喝加上年岁已高,喝醉的田老爷子嚎啕大哭,一旁的子孙们都没有插手去拦截,因为他们知道,田老爷子的这个心病已经七十多年了。

李修崖接受着田老爷子以及他两个儿子的敬酒,不一会他们就醉了,李修崖也仅仅是微醺。众人吃饱喝足后,自觉的收拾起桌椅,打扫着卫生。

李修崖看着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田老爷子,手里死死攥着笔记本,生怕这等了七十年的东西被人偷掉。而坐在他一旁的周文,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笑着看着田老爷子,当然,军装已经湿透。

李修崖被一道阳光刺到了眼睛,他恍然抬头,看向了田老爷子的大儿子,他忽然知道了为什么这么熟悉,因为李修崖忽然觉得,田老爷子的大儿子眉宇间和周文竟然有几分相似,甚至是脸型。

李修崖甩了甩脑袋,些许的眩晕感让他认为自己有了幻觉。田老爷子的两个儿子终于把田老爷子给弄走了,等着帮忙的人看到人走后,立马收拾了起来。

你问我什么叫结婚,那我便告诉你。

那就是送亲友的车队驶回家乡,所有人都回到了原本生活的地方,唯独待嫁之人没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