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龙血果
“嗷~”
黑熊落地，两只前爪用力往下一踏，皮毛如水浪一般自两肩滚动开来，发出一声怒吼，可见气极。
但看它有些顾虑的模样，似乎也怕李玄阳毁了那片朱血藤。
此刻的李玄阳哪里还看不出来，眼前的畜生极有智计，竟然知道以野果粪物的臭味来掩盖龙血果成熟时的香气，绝不能当做一般野兽来对待。
他隔着朱血藤群，朝着黑熊勾了勾手指，黑熊顿时红了眼，呼吸逐渐变得粗壮，怒嚎一声后，朝着李玄阳扑去，巨大的身躯像一座滚动起来的黑色肉山。
“啪~”
这边厢，李玄阳一脚踩碎烂果，腐烂的汁水飞溅，伸手便可触及那片朱血藤。
“哼哧~哼哧~”
庞大的黑熊顿时龇牙停在藤群的另一边，粗重的鼻息喷吐在藤叶上，熊爪几番抬起又放下，竟是不敢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一人一熊就这么僵持在巨岩的阴影下，而在他们中间，两颗龙血果颤颤巍巍，诱人的香气混杂在臭气里，开始朝外弥漫。
这两颗果实的成熟似乎就在眼下，若不能尽夺藤群的养分，效用将会大打折扣。
黑熊微微抬头，似是想到这一茬，纯黑的尖吻张开，喉中低吼不断，怒气肉眼可见的上涌。
李玄阳能感受到黑熊积蕴的怒火，却不以为意。他右脚前踏，踩过朱血藤间的空地，直奔黑熊的腹下。
这畜生投鼠忌器，一身巨力最多只能使出七八分，这就是他的机会。
石岩之下，李玄阳在黑熊跟前就像一只小小的顽猴，却率先亮出了獠牙。
黑熊抬掌就拍，玄黑色的利爪在空中勾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朝着李玄阳的身子狠狠拍下。
李玄阳足下劲力绽开，身形一缩，使出《迅豹奔流拳》中的“豹影换身”，仿佛瞬间移动了一个身位，蹿到了黑熊腹下。
“嘿~”
李玄阳吐气开声，力从地起，劲聚于肘，朝着眼前黑熊的胸口骤然顶出，直直陷入四寸有余。
“嗷—”
一声痛苦不已的熊吼响彻山林，直震得李玄阳耳膜生疼，却又在半途断了声线。
黑熊被李玄阳这一记顶心肘打得人立而起，巨大的身躯往上弹动，脑袋磕在了岩石底部，硬生生咽下了嘶吼声。
“砰~”
黑熊滞空，李玄阳左手握拳，进步一记“莽角分波”，直奔黑熊不设防的胯间，拳锋劲力炸开，似乎打爆了什么东西，只闻得一阵腥味儿陡然散开。
“嗷—~”
这一声吼叫虽是短促，却拖开了长长的余音。
大黑熊仿佛被这一肘一拳打散了全身力气，直挺挺的往前扑了下来。
李玄阳尚在身下，两肩用力一顶，两手五指撑开，架起黑熊跑出了巨石之下，全身气血涌动，将肩上的黑熊往石壁上用力一掷。
只听“轰~”的一声震响，石岩峭壁碎石滚滚，庞大的黑熊翻了几个身子，压倒了大片灌木，蜷缩着身子不住的颤动。
“这黑熊只是畜生，不能怪我不讲武德吧......”
李玄阳打得顺手，未曾思虑太多，现在回想起来，那直奔下三路的一拳确实有些不地道。
看着体长近丈的巨兽，躺在地上直抽抽，李玄阳顿时没了半点成就感。
黑熊略一喘息后回复了几分力道，颤颤巍巍的要站起来，却几次软了爪子。
李玄阳放眼看去，只见熊口尽是一片血沫，那抬起的眼眸中除了不甘之外，竟隐隐还夹杂着一分恐惧。
他回头看了一眼龙血藤，才转过身子向着黑熊走去。
“你没等到它先成熟，却等来了我，说明这就是你的命。”
黑熊蠕动着庞大的身子，向后缩了缩，却陷在灌木丛中，动弹不了。
李玄阳知道，那最开始的一记顶心肘便已打破了黑熊的心脏，这畜生到现在还未死，只不过是靠着强大的肉身硬撑而已。
或许还有一分想靠龙血果续命的心思。
以他现如今的体魄，那一肘之下能将黑熊打得离地而起，已是远超百均之力。
力聚一处，劲入骨髓，再厚的熊皮都抵挡不住这摧心一击。
“虽然我不信命，但我却信你的命。”
李玄阳在黑熊身旁蹲下身子，抬手抚摸着硕大的熊头，轻声说道。
“嗷—”
奄奄一息的黑熊忽然暴起，熊吻张开，腥臭之气扑面而来，朝着李玄阳近在咫尺的脑袋狠狠咬下。
李玄阳瞳孔微缩，左手快若奔雷的往前一抓，五指便扣住了黑熊的咽喉。
“有力无法，不过是一个挨打的靶子。畜生再聪慧，这一身骨肉也只是替别人养的。”
他掌中劲力一吐，隔着皮毛击断了黑熊的颈骨，一颗黝黑的熊头就这么软软的歪在了一旁。
他无端想到了李明都，天生神力，练武三心二意，一手《伏牛拳》到现在都使得没个正形，偏偏还好高骛远。
李玄阳不禁叹了口气，收回思绪后，又对身旁的黑熊尸身犯起了愁来。
这要是抬回去，不免会让村里震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并不想表现得那么出人意料。
可这两三千斤的熊肉要是放在这儿不要，又着实太过浪费。
“呼~”
一阵山风吹过，李玄阳的鼻中忽然闻到了一阵浓郁的清香。
“这龙血果要熟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整片朱血藤的叶子都开始往下耷拉，顿时心中警觉。
群山中野兽万千，再往深处更是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人闻不到的东西，这些畜生未必也闻不出来。
大黑熊虽有几分心思，知道以臭味掩盖龙血果的香气，但现在看来未必顶用。
李玄阳几步奔上了头顶的巨岩，将竹篓取了下来，又回到黑熊身旁。
他掏出柴刀，先将四只熊掌剁了下来，又劈开黑熊的胸膛，在滑腻的血肉中掏出了一颗长有尺许，宽四寸有余的熊胆。
李玄阳刚将熊胆用布包好，就见所有的朱血藤已是肉眼可见的开始枯萎，而龙血果的香气则变得格外浓烈。
“哗哗~”
小芦峰下的葫芦坳中，草木发出一连串的擦响，身侧的密林中，枝叶的摇晃声也在隐隐荡开，间或有莫名的兽吼之声响起，仿佛整座山林都活了过来。
李玄阳只是看了一眼，便回神清空了竹篓中的东西，他先将面饼垫在底部，再放上用布包好的熊胆，又塞了两只熊掌和草药后，余下的熊掌却是放不进去了。
他虽然心中焦急，手上却半点不乱，脱了外衫将两只熊掌包起，又用藤条捆好后扣在竹篓顶部，这才跑到巨石下。
“呼~呼~”
李玄阳蹲在龙血果旁，调整着略有躁动的心绪。
随着最后一株朱血藤的叶子被吸尽养分，枯萎着坠地后，两颗龙血果的表皮也在迅速的转青，浓烈的清香在同时收敛变淡。
李玄阳扯开身上穿着的内衬，撕下一片方布，在龙血果全青之后伸手摘下，放进了方布里扎好。
他背上竹篓，腋下夹着药铲和柴刀，一边跑一边用藤条裹起放着龙血果的布团挂在胸口。
“嗦~嗦~”
李玄阳跳下山坎前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数条长有两三丈的大蛇在荒草中穿行，正朝着山壁处游去。
而在群蛇身后，一只大如牛犊的山狼正钻出他来时的密林。
李玄阳只觉周身气血前所未有的活跃，心神紧紧的绷在一起，脚下劲力鼓动，一个纵跃便是三四丈的距离。
“嗷呜~”
小芦峰靠近山顶的位置，一阵狼啸之后便是嘶吼抓咬之声，接着又有猿啼豹吼。
此起彼伏的咆哮之音在群山间回响，群兽仿佛陷入了狂乱，扰动群山动荡。
李玄阳根本不敢回头，遇上从他这个方向上山的野兽更是尽力躲开，不过五六十个起落，便蹿进了葫芦坳中。
此时的小芦峰上，群兽争斗惨嘶声不绝于耳，空中更有两只翼展近丈的的巨鹰不时扑下，抓起一只只猎物，再朝着那块峭壁狠狠摔下。
李玄阳摸了摸胸口缠绕成球的藤条，有些庆幸这龙血果成熟后收敛了所有香气，不然若是被这山中群兽追赶，还真不一定能活下来。
“可惜，杀了这么大一只黑熊，武河图竟然全无反应。”
他辨认了一下李家村所在的方向，便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密林中。
而在李玄阳离开不过小半个时辰，小芦峰那片向阳的坡地上，一头肩高八尺的巨大黑狼在一群灰色山狼的拱卫中站上了那块巨石。
它纯金色的眼眸扫过满地的兽尸，最后落在峭壁下残缺的黑熊尸身上，染血的狼嘴呲开，气愤的仰空长啸。
一群山狼低低的伏下狼首，本是这群山狼头领的头狼更是将脑袋埋进了荒草里，半晌不敢抬起。
对于葫芦崖小芦峰上的群兽争斗，李玄阳并不关心。
此时的他已经踏进了李家村的村口，和守村的老郴头打了个招呼，赶开闻着血腥味在他身边乱转的黄狗，往自家小院走去。
外衫包裹着的熊掌恰好盖住了竹篓，除了一些血迹外，他一路走来倒是没让人看见竹篓里的东西。
“娘，我回来了~”
进了院门，没在小院中看到谢余君，李玄阳便喊了一声。
“回来啦，今天这么早......”
谢余君听到李玄阳的声音，擦着手从堂屋出来。
“你这......”
见自己儿子衣衫褴褛的模样，谢余君吓了一跳，两步赶到李玄阳跟前，抓住他的肩膀翻了翻，没看到什么伤口后才松了口气。
“怎么闹成这样？”
“娘，跟我进屋，给你看个好东西。”
李玄阳没有回话，而是抓住谢余君的手，边说边把他拉进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