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解围

新生军训结束后，高二高三才返校，所以今天会正式举办开学典礼。

天边太阳未升起，只蒙亮亮一片，食堂到教室路上的灯都泛着白晕。夏乐和施韵吃完早饭按要求先回教室，因为每个班的位置需要重新调整。到教室时，夏乐还不是很清醒于是趴在桌上小憩。迷迷糊糊中听见施韵在和人说话。

“施韵，你有夏乐联系方式嘛？”

施韵明显愣了一下，回道：“没有。你要？”

“不是我要，我哥哥昨天来我们班看表演说想认识一下夏乐。”

“可是夏乐昨天也没有表演啊？”

“我也这样想，可是我哥就说想认识认识你班夏乐。”

“要不，等她醒了，你来要？”

“不行，我，我有点怕她。”

“夏乐哪里凶了。”

“施韵，求你了。我哥跟我说要到了转我一千块钱呢，到时候你三我七怎么样。”

“算了吧，我帮你问问，钱你还是自己拿好。”

那人连道几声谢谢。

夏乐睡醒时施韵正在预习课本。见夏乐抬起头，施韵停下笔问：“乐乐，有人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夏乐以为方才自己在做梦呢，没想到是真有人在和施韵说话啊。施韵以为夏乐会问哪个人要，还在犹豫要不要说，没承想夏乐一口回绝：“不给。”

施韵道：“哦，好的。”

这时方明来到教室，神采奕奕：“同学们，今天是正式的开学第一天，打起精神来。因为高二高三返校，我们在操场的站位改到正对升旗台的第四个班级，也就是在原位置的基础上往后移，腾出高二高三两个班级的位置。”

见许多同学脸色不佳，方明拍拍手，提高音量：“都醒醒！广播通知后立即到操场集合。”

二十分钟后，夏乐站在了操场上。校领导激情昂扬地讲话，夏乐却是哈欠连天。宿舍的床睡了七天夏乐还是不习惯，几乎每天都翻来覆去凌晨才睡着。

要唱国歌时，夏乐被风吹得发抖，这才醒了。

开学典礼结束回教室时，早上来问夏乐联系方式的女生挽住施韵胳膊，小声问：“施韵，怎么样？”

施韵有些不好意思：“乐乐她说不给。我觉得乐乐确实不会随便把联系方式给别人，赵月要不你叫你哥自己来要吧。这样你也好交差。”

“好吧。”赵月松开施韵的胳膊，穿过人群找她哥哥去了。

夏乐虽然没听清她们的对话，但大致知道是在围绕什么谈论。

正走着，有人喊了一声“夏乐”。周围人都看过来。夏乐转头去看，哦，是宋许白。

宋许白脱去迷彩服换上C市七中藏蓝色的校服后，更白了。他道：“第一节课是物理，你要去办公室接方明老师。”

夏乐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个事，便问道：“办公室在哪儿？”

这时宋许白已经和夏乐肩并肩走在一起了，他回道：“406。”

夏乐和施韵说了拜拜往办公室走，宋许白却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往回带：“这边。”

施韵看到这一幕偷偷笑了，急忙离开现场。

夏乐被宋许白滚烫的手握住手腕时，脊背都僵直了，整个人都是热烘烘的。

她短暂地失神了会，很快甩开他的手，道：“我知道。”

宋许白又在笑，听声音都快笑抽过去了。

夏乐扭头，像炸毛的猫：“你这么喜欢笑？”宋许白忍住笑意说：“没有。”

宋许白粉色的唇弯成弧形，小梨涡点缀在两侧，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时平添媚气。夏乐见他这样转身直接走了。

周围的人都偷偷摸摸朝这边看过来，小声讨论：“那女生不是夏乐嘛。旁边的男生是他男朋友？”

“不知道，夏乐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你怎么知道？”

“我初中同学南宫齐跟夏乐一个班的，昨天我俩还一起聊天来着。”

“那他们可能快了吧。”

宋许白不知为何笑得更厉害了，夏乐心里骂道：“神经吧，笑这么久。”

走到岔路口时，夏乐脚步慢下来。宋许白知道夏乐不认得路，所以才陪她到办公室去。见夏乐犯了难，宋许白加快脚步走到夏乐前面领路。夏乐就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406

“方老师。”夏乐进门喊了一声，看见靠窗的位置上有人望过来，夏乐确定那人是方明后，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教材和三角尺就要走。

方明喊住她：“第一节课不用三角尺。”夏乐就把三角尺放回原位。出办公室时，夏乐才发现宋许白已经离开了。

十三班教室。

夏乐回到位置，施韵碰她的手，一脸姨母笑：“你跟班长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军训第一天我还以为你们俩不对付。”

夏乐知道施韵为什么会误会，出于懒，没有过多解释，只道：“没那么熟。”

开始上课了，施韵没有继续追问。

发资料传东西时，夏乐才知道宋许白是自己前桌。

一连学了五天，终于迎来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大多人都选择回家不留校，夏乐也在清理作业准备回家。旁边的施韵在埋头写作业，夏乐随口一问：“施韵你留校吗？”

施韵：“嗯。放长假我才回。”

夏乐同施韵说了拜拜，出了校北门。司机来接夏乐，夏乐拿出被班主任收了十二天的手机拨给司机：“汪叔叔，你把车开到南门等我就行。对，南门。”C市七中北门是学生上下学的的进出口，又因为校园面积很大，所以北门与南门相距较远，因此南门人少很多。

挂断电话，没走几步发现前面有一堆男的围在一起，推推嚷嚷。“宋许白？”夏乐见其中一人身形挺拔，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气质，虽然没看见那人的正脸，但夏乐下意识认为那是宋许白。

夏乐没发现有人动真格，就想袖手旁观，但其实已经点开了通讯界面。说实话，她小时候也打过架。

偏偏宋许白高他们一个头又是背对着夏乐，夏乐放心不下他们是否真的会打起来转头去看，正巧看见宋许白面上的狠厉。只一眼夏乐就觉得情况不对，立即拨通号码：“汪叔叔，你把车往前开一些，我在离北门不远的地方，对，你尽量开快点。”现下是放学高峰期，会堵车是肯定的，但从南门开过来应该不会堵太久。

夏乐走过去，只宋许白看见她。那群人气势汹汹：“宋许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跟我们有什么区别？哥几个让你办事是看得起你。”

夏乐吹了声口哨，双手插兜睨那群人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装什么逼。”那群人捧腹大笑，“小妹妹，不要多管闲事。”

夏乐没管他们，望向宋许白：“宋许白，你过来，我送你回家。”又是一阵大笑，特别恶心的笑声。行人多是新生，都匆匆忙忙低头走人，明显不想掺和。

那群人算是被夏乐吸引了目光，其中一个染着粉头发的对夏乐说：“小妹妹，叫你别多管闲事不听？”

夏乐扫过这群人，声音散漫：“你们找他干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你们？”

粉毛走过来，一脸坏笑：“哟，好啊。你去帮我把你们学校的敖成芮叫出来，我就让他跟你回家。”

夏乐蹙眉，有些惊讶：“敖成芮，这不我老熟人嘛。”随后上上下下将这些人扫视一番，语气充满了嘲讽，“不过，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与敖成芮认识？”

他们像是听明白了夏乐语气中的嘲讽，更加激动：“她个王八蛋，用完我们兄弟几个就想甩掉。”说完就想动手，夏乐取下书包狠狠向他们砸去，周末作业多书包也就重，那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夏乐拉着还发懵的宋许白就往南门跑。

宋许白道：“你往南门跑干什么，那边人更少。”

夏乐道：“北门人多，你看你被人堵了这么久有人制止他们吗。别说话，跟我跑就行了。”

宋许白人高腿长，不久就变成了宋许白拉着夏乐跑。终于，夏乐看见自家的车，右手高举：“汪叔叔！”司机看见夏乐后面跟着一群混混，顾不得车还堵在路上，打开车门就跑向夏乐身后那群五彩缤纷的混混，神情狰狞，边跑边吼：“臭渣渣，滚远点。”

那些人原是不怕一个中年男人的，可跑近看清夏乐与宋许白上的车，有些犹豫了。粉毛见众人气势不再，叫嚣着：“怕什么，不就是一辆奔驰？”再往前看清了些车型，粉毛也退步不敢妄动。最终众人面面相觑，逃了。

夏乐拉开车门，将宋许白塞进去，随后自己着急忙慌的想要坐下。奈何宋许白还没挪到一旁，夏乐一屁股就坐在了宋许白腿上，两人俱是一惊。

夏乐急忙站起来，又撞了头。宋许白难得有些慌张：“等一下。”等宋许白挪好位置后，夏乐才悻悻坐下，气氛有些尴尬。

两人异口同声：“对不起。”随后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车内很宽敞，但两人剧烈跑动后都在大喘气，这空间突然就显得小了。

平息一阵后，夏乐率先开口：“那个，你……你为什么被那些人给堵了？”

“因为一些陈年旧事。”宋许白气息渐渐平稳，神色却透出厌烦。

“哦。”看样子宋许白不愿说，夏乐自然也就没追问。

沉默一直等到司机回来时才打破。司机看见车上有人，将书包递给夏乐问：“小夏，那群混混怎么会追你？”

“汪叔叔，你先送他回去吧。”夏乐指了指宋许白，问：“你住哪里？”

“南外公馆。”

夏乐眉毛微不可察地上扬些许，对司机道：“汪叔叔，先去南外公馆。”

南外公馆，位于C市三环内，一年没个百万收入还真买不起。

车内前排与后排各是独立空间，等司机启动了车，夏乐翻出手机，在联系人一栏里找出一个黑色头像，发了条信息过去。几乎是下一秒，对方就回了消息。

既然都住南外公馆了，还能被一群傻逼骚扰。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车行驶了一段距离，校门口喧杂的人群已经看不见了。车内空调温度低，夏乐觉得宋许白周遭的气压更低。

“今天，谢谢你。”宋许白突然说。

夏乐关了手机，道：“不用谢。”想了想，又说：“我觉得你这个周就把这些事情处理好是最好的选择。你觉得呢？”

宋许白没有回答夏乐的问题，反问道：“你真的认识敖成芮？”

宋许白看向窗外，夏乐看不见他的表情，试图从他语气中分析出什么。就在宋许白认为夏乐是默认时，夏乐开口了：“不认识，哄他们的。”

宋许白笑了，这次不同于以前阳光又带点儿腼腆的笑容，很勉强，有些无奈：“别骗我了。”如果你不认识敖成芮，怎么会说“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与敖成芮认识？”

两人都没再说话。

等车停在南外公馆大门，宋许白对夏乐再道了声多谢。正要走，夏乐喊住他：“班长，加个联系方式呗？”

女孩笑脸盈盈，坐姿很是洒脱，把手机举在空中晃。宋许白知道她是在缓和关系，没有拒绝。

车开走后，夏乐脸上笑容褪去，陇上一层严肃。夏乐一开始并未细想，但照宋许白的反应她已经大概猜到了原因，不过没有说破。

敖成芮是他们圈子里出名的花心大萝卜，家里给C市七中捐了一千万才进到C市七中混日子，平日里最喜欢沾花惹草，不管什么类型长得漂亮的都喜欢。

不过最近几年确实没怎么听到有关敖成芮的花边新闻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敖成芮现在应该高二，高二周末只放一天。那群人家庭背景不俗，要不然怎么敢来招惹宋许白，还知道敖成芮。

下车时，夏乐特意嘱咐汪叔叔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到家后，一位中年男人为夏乐推开铁门，道：“小夏，孙阿姨已经做好饭菜，快进去吃饭吧。”

因为耽误了时间，孙阿姨按以往的时间做的饭此刻已经快凉了。夏乐拦住要重新做饭的孙阿姨：“阿姨，没事，还是热的。”

夏乐爸妈在夏乐开学后就到国外去了，估计下次回来是过年吧。

偌大的房子，人一少就显得无比冷清，所以夏乐养了一条萨摩耶和一只缅因猫。许久没见，两只小可爱胖了不少。夏乐倒在地上，萨摩耶用鼻子蹭夏乐的衣服，而那只缅因猫在院子里打盹。

夏乐给萨摩耶系好狗绳，出门溜了半小时。

晚八点。

夏乐在与人通电话。

“哥，全部整理出来了吗？”

“当然。小朋友难得对人这么上心，都亲自来问了，我可不得加把劲把速度提上来？”

“能不上心么，涉及校园霸凌，我实在看不下去。”

“敖家确实在前三年和宋家开始正式合作。近些年在圈子里算得上新贵，这宋许白......宋家长子，怎么能被人校园霸凌？”

“谁知道。可能心太软吧。”夏乐声音冷了下来。

电话那边传来很细微的翻页声，夏乐突转话题：“你今天过得怎样？”

谢尧打了哈欠，声音都染上困意：“知道关心你哥了？”

“那我不关心了。”

“别啊，你这孩子一点也逗不得。你哥我过得可轻松了。”

夏乐短促一笑，没拆穿某人。

“乐乐，想不想哥哥回来陪你？”这句话来得极其突然，夏乐反应了好一会儿。

自是想的，一直都想。

每每想起谢尧五年前家中的巨大变化，夏乐心里就会升起恐惧。夏乐很干脆地回答他：“如果你专心读书的话，那我就想吧。”

谢尧沉默许久，问：“什么意思？”

“三天两头往公司赶，一边搞学业一边搞项目这叫轻松？”

谢尧听完夏乐的话，不敢置信：“我刚才有半点说漏嘴吗？”半晌，他继续道，“可以啊小朋友，调查哥哥。”

夏乐走到房间阳台，撑着脑袋吹风：“除你之外，我可没有能帮我调查人的心腹。”

“我小叔叔在我面前表扬你，表扬你就算了整个暑假都在念叨我一点都不帮他管管公司的事。还帮他呢，我连自己家的公司都不过问。”

从阳台看出去，只有院里的几盏矮灯亮着，能看清周边的小花小草。因夏乐家位于C市郊边，占了一大亩地，很是安静，不像城中心繁华，别墅四周一到晚上就是一片昏暗。

电话另一头的笑声低沉、舒朗。夏乐也跟着笑，等谢尧笑得差不多了道：“我挂了啊，你那边这个时候挺晚了。”

拿开电话，夏乐的手悬空在屏幕里那块红色按键上方，犹豫几秒还是说了:“这几天麻烦你了。”

谢尧那边像是在伸懒腰：“看来哥是得回来，乐乐都和我生疏了。”

夏乐的心空掉一拍，话噎在喉咙还是摁掉了电话。

没说出口的话，就让它埋在我心里，发芽开花再枯萎，只要我一个人知道它开过就好了。

关于宋许白的这件事，夏乐知道自己不能插手太多。上报学校应该是不大能行了，夏乐思前想后也没能想出办法。

算了，干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