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赵阳不算秘密的秘密（下）
“试试吧。”
“试试而已，不亏。”
“不试才会留下遗憾。”
“只有勇敢一些，夏乐才会知道你。”
“暗恋不好受，像每天都被不定时投喂苦瓜味儿的柠檬水。又苦又酸，还涩。”
“你要追才行。”
“你就以平时对待其他人的态度对待夏乐。”
“干聊天怎么行？你得撩她！”
“不会？平时那么多女生撩你，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知道我意思了吗？”
“还不会？”
赵月快疯了，她哥在追人这方面就像个愣桩子，什么都不知道，教又不肯学，学又不肯做，真是想活活气死她。
“我还是暗恋吧。”
赵阳再一次说出“暗恋”这个词时，心里已经为这段可能无法得出结果的感情做好了准备。
毕竟爱不一定是拥有。
对于一些难得的、珍贵的东西，远远观望也是一种很好的守护方式。
赵月见劝不动她哥，气得摔门进了房间。
其实赵阳心里比谁都清醒，他年长，比赵月明白许多道理，因而不愿意把时间花在没有可能的事上。
第一眼看到夏乐时的心情太复杂了，赵阳冷静下来将这些情绪一点点剥开，摘掉最浓烈的心动后，只剩一小团雾蒙蒙的自卑。
到后来，自卑逐渐取代心动的地位，慢慢腐蚀赵阳磊起来的看似坚固的高墙，露出里面赤裸柔软又敏感的内心。
他不是天生笑脸，也会害怕失败，毕竟他的人生一直在落选，担忧是必然。
可总会有例外，恰恰夏乐就是赵阳不多的例外。
挣扎那么多天，还是抵不过赵月一句“夏乐有绯闻男友了”。
那一瞬间的冲击，赵阳本人都没料到。
于是，他按赵月说的去做了。
甚至脑子一热，冲着夏乐的绯闻男友说了声“切”。
说夏乐有绯闻男友只不过是赵月刺激她哥的一种手段，赵阳的反应也正如赵月所料想的那样。
可是，她后悔了。
幻想中赵阳和夏乐牵手成功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夏乐确实如其他人说的那样高冷。
高冷得令人畏惧。
高冷得没有人情。
高冷得无法靠近。
听到夏乐那句“赵阳，我们是朋友对吧”，她内心的痛苦不比赵阳少。
当赵月转过头看向两人站的方位时，心中某种情绪在那时到达顶峰。
她甚至不敢去看赵阳的神情，那必然是痛苦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后悔撺掇了赵阳追求夏乐。
可再仔细想想，从一开始就是她错了。
父母和哥哥对赵月的宠爱，总是让她在无形中认为所有关于爱的事情最后的结果都会是美好且值得期待的。
赵阳被拒绝的那天，赵月哭得那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最后还是赵阳安抚好了赵月悲伤的情绪。
自那以后，赵月没有再在她哥面前提起夏乐，以往两人在饭桌上讨论得最多的就是夏乐，如今刻意地避开倒真像赵阳和夏乐谈过似的。
赵月小心翼翼，显得真正的当事人镇定太多。
真的镇定与否，只有赵阳本人清楚。
赵阳被拒绝后，每天按时起床按时睡觉，饭量正常情绪正常，就连每天带给赵月的小零食也没少，花样依然多。
赵月持续观察几天后，终于放下心来，转头就生龙活虎地蹦跶。
而赵阳，不仅要自愈，还要掩藏失望安慰妹妹。
有时候，他真的想问，他真的这么差劲儿么？
落选的人生，为什么会是他的。
一直奔跑，一直落选，为什么？
九岁，参加全国绘画比赛，与奖牌失之交臂，全国第四名。
十岁，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卡在了总决赛，全国第五十三名。
十二岁，参加青少年编程大赛，没能拿金奖。
……
关于“落选”，他有太多经历。
在旁人看来，这些都是极好的经历和荣誉，可一旦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就会令人失望和不满。
对每一场比赛，赵阳都拼尽全力。他太想要一块属于他自己的奖牌了。
每落选一次，赵阳就更自卑一点。
所以他建起了一道壁垒，里面的人不想出来，外面的人找不到入口。
一直到十七岁，表白被拒。
这座高墙被修得更为高大、坚固。
虽然“落选”多次，但他始终对美好的东西抱有一丝期待和幻想，尤其是在妹妹赵月的洗脑之下。
但他忘了，阳光、开朗、大方、友善，都是他的面具。伪装得再久，也不能真正融入骨血。
其实他也有阴暗的一面，他也会自私、狭隘，对自己付诸全力别人却轻而易举就能拿到的东西，他想过摧毁破坏，但都及时被理智挽回。
这层面具在保护他的同时，也让他失去了一些本真。
别扭的情绪、虚假的笑容，将他撕扯，愈陷愈深无法自拔。
所有一切，只化作深夜房间里赵阳一句虚无的叹气。
人是挣扎的，他说，我这一生总要成功一次吧。
于是在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成功考入13班。
鼓起勇气再一次与夏乐搭讪的时候，赵阳发现，夏乐已经不记得他了。
夏乐疑惑、询问的眼神将他深深刺痛，他又一次失败了。
简直就是一败涂地。
这次搭讪，他想回答夏乐的一个问题。
他想问夏乐，你相信人与人之间存在磁场吗。我不否认我喜欢你的外表，但我想说，你的磁场指引我找到你，爱上你。还有，其实我也想喜欢你的其他。
可你却没给我机会。
我在想，我是不是该恨你了。
你就像那些我为之付出心血的竞赛，让我又一次落选。
我该恨你了。
因为我自私又狭隘。
可当我每次看见你忧郁的侧脸，我就又原谅你了。
你也有烦心事吧，我猜。
那算了吧，我还是暗恋吧。
就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