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攻守之势异也
朱允炆第一次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开始超出自己的掌控。
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突如其来的封赏郡王，彻底打破了他想要躺平摆烂的心态。
郡王，看起来高贵，但是论位次，比吴王低了不知道多少。
更致命的问题在于，朱允熥被封为吴王，势必会让朝堂之上，原本处于观望态度的臣子，内心逐渐的依靠过去。
皇帝曾经使用过的封号，在大明的地位，太尊贵了。
而且，这个封号，并非是皇帝强硬的无理由的封赏。
而是由六部尚书，根据朱允熥所提方法，进行严肃商议之后，做出的决定。
如此一来，显得朱允熥这吴王的封号，更加的有含金量。
更何况，吴王和郡王，二者所能够掌握的名义上的权力，是有很大不同的！
朱允炆心知，自己虽说出生年月高于朱允熥，此前朱标在的时候，他能够讨巧，换得一声二哥。
无论是公共场合，还是私人场所，朱允炆称一声大，绝没有任何问题。
但现在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在所有的公共场合之中，他见到朱允熥，都得尊称一声吴王殿下。
这是爵位上的压制，是写入《祖训录》中的内容，是大明确保皇室尊卑体系的根本。
哪怕朱允熥私底下还是称呼他为二哥，也无济于事。
说的再严重一些，朱允炆心里清楚的明白，如果自己没有反击的手段，那么他将从现在开始，失去竞争皇储之位的希望。
皇储之争，就是如此严酷无情，往往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失败。
就好比九子夺嫡中的八王爷，就因为大阿哥一句话功夫，彻底断绝夺嫡的希望。
而这时候，八王爷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莫名其妙的就全盘皆输。
深吸一口气，朱允炆迅速地克制下内心里显露出来的慌乱，他知道，自己慌乱，其他人就会更加慌乱。
为今之计，只有更加猛烈地攻势，才有可能挽回颓势，至少，得让六部也给他上奏本，求封赏。
最好是朱元璋亲自开口，如此一来，才能够最大程度上的消除干净，朱允熥册封吴王的影响力。
“只能使用这一招了，暂且先稳住局面，再说其他！”
朱允炆心中喃喃，看向黄子澄三人，开口道：“黄师，刘师，齐师，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黄子澄三人神色一震，立刻道：“请殿下示下，臣等敢不效死命！”
……
有人忧愁，那就有人欢喜。
朱允熥知道吴王两个字的份量，虽没有想到其它层面，但此刻内心里也极为振奋。
一步快，步步快，他现在被封为吴王，已经远超出朱允炆了。
朱允炆不过一个小小的郡王，在他眼中，简直是土鸡瓦狗。
“黄子澄果真有大才，这一波神助攻，直接将夺嫡进度拉快了不知道多少。”
朱允熥心中感慨，难怪历史上建文帝这么快就就会失败。
有如此专业且天真的谋士在身边，能不失败，那才是天理难容。
一时兴奋，朱允熥步伐都轻快许多，脑海中不免开始复盘今日得失。
这里该如何表现才更加顺畅，那里要怎么说才更是稳妥，还有这些地方，应该如何去应对，才能显得有条不紊。
如此这般，好生复盘之后，朱允熥脑海中闪过一道人影来。
今日在朝堂之上，为他仗义执言的凉国公，蓝玉！
说起来，凉国公蓝玉是他的舅爷，和他关系颇为亲密。
如果朱允熥能够顺利上位，对于蓝玉而言，显然也是极为合算的事情。
只不过，知道这段历史的朱允熥，此刻也苦恼，应该如何保住自己这位居功自傲且没什么政治头脑的舅爷。
按照时间线发展，明年开春后不久，蓝玉就会被朱元璋以各种罪名，直接来上一场诛灭九族。
连带着其他大量勋贵，也在洪武四大案中的最后一案蓝玉案中，彻底的销声匿迹。
这对于大明朝廷文武平衡的局面，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如果不是朱棣靖难之役成功，再造了一批全新的靖难勋贵，恐怕东林党争，将会提前近百年！
朱允熥明白，无论是他上位，还是朱允炆上位，朱元璋都会对这些勋贵们下手。
理由也很简单！
主少臣疑，恐有谋逆不朝之心。
再加上这些勋贵往日里的表现，本就让人不放心，先前朱标威望足够，可以压制。
换上朱允炆或者朱允熥，两个在深宫中长大的娃娃，连鸡都没杀过，怎么叫人信服？
皇位这东西，是最狠的毒药，足以将人的心智迷惑。
像诸葛武侯那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丞相，历史上太少了，更多的是像司马懿那样隐忍夺权的小人。
换位思考，朱允熥也不会放心，自己年少的孙儿，在一帮功勋卓著的勋贵注视下，登上皇位。
“唉！真是难解的问题，该怎么样才能够保全这些勋贵的性命？”
朱允熥忽然觉得压力山大，“这么多能征善战的勋贵，对于大明扩张版图，是极大的助力，全部给咔嚓了，实在是浪费。”
“蓝玉……明天看看千度上有没有答案，如果能够拯救蓝玉其他的勋贵，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像蓝玉这样犯下过错足以夷灭三族的勋贵，如果都能够救下来，其他人的罪责，最多也就是个打板子罢了！
……
蓝玉回到府中，高声嚷道：“给爷烫二两烧刀子，准备几样小菜，今儿个爷高兴！”
“爷，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哈哈哈，天大的好事，三爷他今儿个，扬眉吐气了！”
“三爷？您快说说，怎么个事？”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莫多问，去烫酒来！”
蓝玉虎眼一瞪，但面上笑容更甚，扫一圈又道：“诶，小月亮还没回来？”
“学了女红刚回来，就拿着刀枪去了，爷您也不管管，哪有女孩子家家，整天舞刀弄棒的？”
“那怎么了？我蓝玉的女儿，舞刀弄棒正好！”
蓝玉吹胡子瞪眼，“小月亮喜欢这个，叫她尽情弄去。对了，你今明两天，找机会约詹徽家夫人看看丝绸。”
“哦？你对这个起兴趣了？”
蓝夫人小小的惊讶，“以前你可都不闻不问。”
“谁对这玩意感兴趣，这不三爷要在外开府吗？
詹徽负责这个，你刚好和他夫人说说，吹吹枕边风，把地方最好离我们这近一些。
刚好我们也能给三爷支支招，壮一壮声势。”
“成，那我明早就去，不过三爷要开府，你可得准备些礼物送去。”
蓝玉点点头：“这个不用你教，我有了想法，快些把酒烫来，妇道人家磨磨唧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