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武装甲
谷楼死了，现在他的尸体也被一刀两断。
两块尸体缓缓分离，左边那块渐渐斜着滑落在地。
滑开的尸体瘫在地上，冒出一阵恶臭的白烟，路成一怔，顿时反应过来——溶解反应，与向和那会如出一辙。
溶解的尸体呈现果冻啫喱状，渐渐变得半透明起来，与地面接触的位置就这么溶解出一滩似曾相识的水，浓郁的腥臭味更让路成想起了向和所在的房间。
路成皱了皱眉，盯着地上两坨元祖神经元。
这东西似乎没死，仍旧在不断扭动：他观察的非常仔细，就像充满好奇心的孩子在看手里的漫画，一丁点细节都没有放过，甚至在脑内开始不断推测。
因为他身体之中也有一条。
显然，他绝对不会放过一点细节端倪。
地上扭动的元祖神经元，似乎是在寻找彼此？两者渐渐靠近，体表冒出诸多肉芽事物，互相接洽，缠在一起后合二为一。
它们合二为一之后竟看上去像愈合了，变得完好如初。
这种元祖神经元居然是有这种融合能力！？
紧接着，元祖神经元在地上如同上岸鲤鱼一般震颤抖动起来，忽地一整个都打直了，向一旁飙射了过去。
那边是谷楼的尸体，已经溶解了一部分，摊在草地之上，残余的部分都变得如同啫喱。
只见半透明腥臭啫喱之间，有一枚充满金属质感的大武国徽存在着。
这国徽通体都是黄铜色，黑泥鳅卷起这大号纪念币大小的黄铜国徽。顷刻之间，国徽上就抽丝剥茧地冒出大量银色的线。
银色的线把黑色元祖神经元包裹其中，整个过程一秒刚出头。
紧接着，便是令人难以观察的超高速编织过程——银线编织出了躯干，编织出了双腿，编织出了三角肌与手臂，如同加速了上百倍的3D打印。
路成没有阻止，转而准备好斩击姿态，同时仔细观察。
银线编织出的躯体没有脑袋，是一个无头之人，通体都是密密麻麻的编织纹路，纹路交织成了独特如同全身甲似得外形，表面还有点点貌似灰烬般的橙色粒子离散，焕发出荧光。
他震惊的看着，高次物质展开，此刻装甲竟以元祖神经元为对象展开了？
而眼前这个银线编织成的身躯，难道就是大武的军用装甲吗？
或者说，难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所谓元祖神经元，其本身就是一种生物，可以被视作‘驾驶员’！？
不等路成继续观察，这无头神经元编织装甲就向他走了过去。
没有杀意的装甲走的很慢，足部踩在陆辛海家的草坪上，它似乎不愿伤害到谷楼照料的小牛，就这么直接绕开走了个弧线。
随后，它伸出左手向路成探出，仿佛极地之中快要冻死之人，向一团温暖的营火拥去。
那无首之处，路成看见了一片空洞，其内不同于荧光外表，黑黢黢一片，一层装甲之下什么也没有，但这装甲就是动了起来。
路成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置于身侧的左手化作残影，他试探性一刀斩出。
刀光一闪，
就这么一下，没有任何阻碍地，他面前装甲的手就被切了下来。
这手脱离躯体，缓缓落下的同时，在空中分解成了一堆银线散开。
连装甲强度都与谷雨说的一样——普通的军用装甲。
但是。
这手臂被切下后露出一块空洞区域，切面内部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层壳而已。
空心的……路成眯起眼睛。
不等他多想，手臂断裂处冒出大量银色的线，顶端在空中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着。
这暴乱的银线似乎想要编织，但却根本无从下手，就这么在空气中散发着狂气。
“既然如此，”忽然，路成撤了十多步：“帮我拖一下。”
回应他的是王炜。
此时王炜背后有一个大铁箱，手里提着转轮机枪，对准缓慢前进的银线装甲，密集的子弹就这么射了过去——子弹在装甲上撞出密集的火星，‘叮叮叮’此类声音更是不绝于耳。
但机枪似乎对这装甲没任何用处，除了让它步伐偶尔滞留外，连伤痕都无法留下。
王炜头皮都要炸开了，这空中挥舞的银线与子弹碰撞，甚至都把弹头切开，唯独银线自己没事。
此时，后退的路成用尽浑身的力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身后所有推进全开，保持着持刀的姿态就这么低空掠了过去，深蓝同时在空中划过一道湛蓝色轨迹，三刀连续劈下。
这三刀化作三条分割线，切在装甲表面。
深蓝的斩击几乎没有遭遇阻力，银线装甲被斩过，如同完好无损一样，实则已经被切成了好几块。
路成没管那么多，他改变了喷口的方向。
太阿军军用装甲，代号‘义勇之徒’，机体打出一个斜线，角度切换了六十度出头，又是三刀。
数秒之间，装甲转换了数个角度，路成连续劈出去二十一刀，刀刀正中其身。
空洞的装甲被他切成了上百块，解体的空心装甲就如同‘银片’般散开！
散开的‘银片’在空中再度解体成线，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线。
线堆缓缓缩小，消失，其中一个细节路成都没有放过。
他触目惊心地发现这些线变成了一点点黢黑色泽的肉，这些肉聚在一起，重新又变成了黑色的元祖神经元，如同鼻涕虫般向他这缓缓蠕动。
路成头部装甲之下双眼瞪大，“这都没死！？”他冒出这么个想法。
就在这时，缓缓蠕动的元祖神经元顿时加快了速度。
“传承！！！”
路成脑海中如同当时一样炸起一个声音，这声音比向和的更加剧烈，甚至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心神不宁起来。
“家族！！！”第二声炸响，路成面部装甲下的眼神都涣散了一点。
“家族传承！！！”第三声紧随而至，路成瞪大眼睛，右手缓缓向前探去，仿佛眼前这黑色的元祖神经元就是他的未来，此刻，他要抓住未来。
元祖神经元落入路成手中，只这一瞬间，这条黑色的蚯蚓便迅速攀爬起来，试图沿着他的手臂向上移动，目标直指路成的头颅——他的口，他的鼻，他的耳，他身上所有的洞。
路成陷入了剧烈的‘晃神’之中，但就在意识飘忽之间，他右手迸发出一股庞大的力量，使装甲包覆更加宽大的手掌狠狠握紧，这条足有小腿粗细的元祖神经元便被他攥在手中。
被攥至掌心的元祖神经元疯狂扭动，如同被抓取的粗大泥鳅，上下来回抽打着路成的物质展开装甲，但这种攻击显然无济于事。
陆辛海与王炜都惊呆了，唯有义体李真元在好奇地看着，“会不会有点不妙？陈！你要帮忙吗？”
路成没有回话，眯起眼睛望着这黑粗的事物，与向和那次一样，这东西也在向他表达巨多的东西，一系列概念被塞入他的脑海之中——脑海里不断有语句炸响。
这些炸响的话语不断向他诉说先祖的荣耀，表达不愿就此断绝的愿望，以及可以给人继承这庞大的能力。
——由谷家十三代人构成的元祖神经元，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一定比向和那条更强。
路成如果没有碰到过向和，也没有经历眼下数日时间，没有与谷楼交谈过，对此邀请他定是欣然应允。
但此刻他却根本不想要这黑乎乎的玩意进入他的身体。
苗床，养料，田地，泥土……不论哪个词，都可以代表此时路成的看法。
在他看来这条元祖神经元更像心魔，一个谷楼死后留下的心魔。
路成瞪着元祖神经元：“如果你我立场对换，你是不是把我看做了你的装甲？”
这元祖神经元仍旧在不断扭动，可能是因为隔着一层装甲，元祖神经元诸多想法都传递不进来。
但他真的觉得，传承武者与元祖神经元之间，仿佛就像是驾驶者与装甲的关系。说的直观一点，就像DNA与人的关系一样，只是元祖神经元具有明显的自我意识。
它无时无刻都在干涉人的行为，为载体的所见所闻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谷楼那句‘绝对不想后悔’，说明他在这之前，无时无刻都活在后悔之中——两个不统一的‘我’活在一个人体内，双方之间貌合神离。
“算了，好像立场对换也没意义。”路成看着地上那摊散发着恶臭的啫喱，完整的东西只剩下衣服、手机。
“老六！”路成大喊道：“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你打电话让这个人过来。”
大武的人本来就是来对付谷楼的，他们自己人清楚自己人，肯定明白后续会发生什么，肯定就有应对手段，圈外人的自己刚好还能学一下，如何料理这种邪门玩意。
路成根本不想要这股力量，又不能一直把这大泥鳅举在手中。
陆辛海端着手机走了过来，并且按照路成说的保持一定距离，随后路成便把谷雨的电话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