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天命

只要是人类，后悔的滋味就是特殊的。它如同上帝的麻药，会平等抽离每个人的力量。

任凭何等高手，只要深陷后悔之中，浑身百般武艺都发挥不出一丁点。最终下场，就是沦为后悔的奴才，对无上的后悔君王三叩九拜。

这后悔的感觉从谷楼心中油然而生，他的身体竟然在向年轻转变，无奈的地中海上竟肉眼可见的冒出了细小黑点，曾经茂盛的黑发试图归来，这一切都是先天一炁的功效。

但他浑身上下都被后悔占满，如同蛆虫钻入腐臭的肉，后悔把他的呼吸能力都剥夺了。

这个叫做谷楼的人类此刻便迎接了人生历史上最大的后悔。

浑身发不出一点力的谷楼忽然感到了一阵杀意，勃然地杀意从路成身上爆发，前一秒还是温和至极的年轻人，此时却变成了冰冷的杀手。

他知道，是他自己断送了原本唾手可得的一切——甚至对方之前还在极力说服他，如同把先天一炁塞入他手中，他却拒绝了。

并且是用一种近乎鄙夷的方式，一而再地拒绝了这泼天的希望。

透过前日的对谈，昨日的旁听他们的会议，谷楼非常清楚这件事——路成这人再无与他和好的可能。信任消失之后便只剩猜疑，在猜疑之中便无法做成任何事情。

此时的选择只剩下两个：要么被他砍死，要么展开对抗。

这是天命吗？

天命！！！

天命啊啊啊！！！！

咚——沉闷地一声；谷楼忽然跪了下来，双眼之中布满血丝。他伸出了头，如同刑场上引颈受戮的犯人。面对着地面的脸已经是涕泪横流，难以描述的感觉将他彻底淹没。

路成是一个确定敌人真是谁之后，一秒钟也不会等的人。但就在此时，看见谷楼突然浑身松垮双膝跪地之后，甚至是把脖子探了出来，他莫名地迟疑了半秒钟——但也仅是半秒的迟疑，深蓝挥了下去，在空中勾勒出一道透明轨迹。

刀刃割开了谷楼的皮肤，切断了他的血管，斩开了他的骨头。

谷楼的头落了下来，滚动数次后瞪大的双眼对着空中。

大量鲜血从无首之脖处喷出，宗师级身体喷出的血，射出去的血液如同水枪，在空中构成了一团氤氲血雾。

谷楼身首异处，好像死了，但他的躯体仍旧保持着跪地姿态，并未就此倒下。

“要来了……”路成心中冒出三个字。

人死了，元祖神经元还在。

突然，谷楼的皮肤有所变化，先是变软扭曲，接着又冒出气泡，宛如溶解同时沸腾的蜡。

路成眯起眼睛，‘蹬蹬蹬’迅速后退了三步，与此同时，溶解的谷楼浑身上下爆发出数百条‘黑绳’。

这黑绳每一条都有食指粗细，从他身体下方如同上百条破壳而出的寄生虫，把他躯体刺的如同海胆，且胡乱舞动起来，使空气都被染上了一抹狂气。

“这是，元祖神经元！？”路成简直不可置信，元祖神经元居然如此诡异吗？

他之前的猜测再度浮上心头，这元祖神经元看上去就如同活物——武者认为这是家族传承，但看上去却是独立的生物，一种前所未见的寄生虫！

下一秒，这上百条‘虫’缩了回去，谷楼的躯体因此变得千疮百孔；只不多时，足足上百条黑色的‘虫’便从谷楼断裂的脖子处爆出，上百条虬结在了一块，仿佛互相拥抱在了一起，凝成一条麻花状。

粗大的黑色麻花此刻竟继续‘融合’，互相之间似乎没有血肉的界限，渐渐变成了一整条，宛如放大许多倍的黑蚯蚓，粗略地看还像巨大的黑泥鳅。

黑色的蚯蚓足有成人小腿般粗，比向和的元祖神经元大了数倍。

“这什么东西？”路成心底不可抑制地冒出这疑惑。

在这疑惑之末，他没由得浑身感到一阵战栗——令他感到战栗的，并非是眼前这黑色之物，而是向和、谷楼两人。

因为他已经看了谷楼死亡的过程，知晓了这东西怎么回事，既然两者都是元祖神经元，结构上应该是类似的。

如此想来，向和当初并没有这么一个过程，直接就是一条粗大的白色元祖神经元：就是这一点，要路成感到彻骨寒意。

融化的向和，已经融合完毕的元祖神经元，满屋子的臭味……条条信息涌上大脑之中，路成冒出了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猜测。

他不由猜测：向和当时会不会已经死了，是元祖神经元这种寄生生物，在控制着向和的尸，向他发出了一系列交流与试探。

陆辛海家在虎鲸区边缘，周围本就没有几个人，有限的数个行人看见这边发生的事情，无头之尸顶端露出的黑色‘蚯蚓’，无不脸色剧变，惊叫着转身便跑。

路成没做多想，现在也没时间给他考虑，他往腰带上一拍，鲁托共和国这台曾在四十年前被一位战士使用的机体，重新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水银色的金属液体迅速包覆全身，并且在同时完成模块化。

这些功能不同的模块贴着皮肤，又在水银的流淌下被贯彻一体，露出黑灰色的外甲壳，胸口还有那位不知名太阿军战士留下的个人涂装——这是个‘義’字。

这样一来，元祖神经元便定然无法钻入他身体之中。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听见动静的陆辛海从屋内跑出，看见谷楼的尸体与黑色不知名生物，顿时停在原地。

诡异的谷楼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王炜也跑出来了，同样被吓了一大跳：“我靠，这是什么东西！？”

他身上背着一个盒子，手里提着轮转机枪，抬起来就要射击。

“别过来！”路成大喝：“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显然，这里是他一人的战场。

两人震惊之间，路成已经一刀斩了下去。

先前对付谷楼是袭杀策略，所以没有使用装甲，现在有了装甲之后，路成手里的深蓝把空气都切开了。‘噌’地一声嗡鸣，谷楼这尸体与上面的黑色元祖神经元被他一刀两断。

在空中蠕动的元祖神经元直接被切开，谷楼的尸体也被一分为二，沿着斩击的斜线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