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本.德维尔(七)
矫健的身影不太自然地狂奔着,他看起来受了重伤,急于寻找安全之处。
特利波看清了绿色邪光下逃逸的家伙——芬努巴,他正捂着不断溢出黑血的肚子,隐隐有魔力的光影在伤口处交锋。
从外形上判断是这样的,气味和温度也没错,生理反应正常,初步鉴定没有问题,是芬努巴。
精灵的脚步确实比人类轻很多,某些精灵踩在雪上甚至没有痕迹。
村庄外的影子里,特利波放下了吹箭筒,或许人类口中偷袭重创死灵法师的精灵就是他,从地理位置上判断貌似没什么不合理之处。
上次见面是在诺德领,那是在几个月前。
热血种口中的死灵法师是住在邓肯瓦尔德森林深处,也许芬努巴之后准备为劳伦洛伦森林的精灵解决死灵侵扰的麻烦,然后碰巧遇见了一系列事故,最终以魔法剑重伤了死灵法师,并追杀它至此。
现在是出现了意外?
特利波没有现身,他变动位置的同时出声质问,等到声音传出去时他早潜伏到了新的位置。
“我以为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精灵楞在了路上,又急忙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逃命:
“但我就在这里,我不想在你面前说我能解决一切,那是骗精灵的鬼话!帮帮我,有一个异常强大的死灵师在后面追着我!”
“我欣赏你的诚实,精灵崽子。”特利波再次转换位置,当芬努巴注意到人类村庄的存在时,硬生生转了个弯,逃向其他方向,特利波紧跟其后。
“如果你没见过我被关在笼子里,我不介意委婉一点,给自己留些体面。”芬努巴自嘲的笑着,借此和特利波相互试探。
“没有蜥蜴人会在乎精灵的体面。”特利波再度确定芬努巴身份后回应了精灵的试探。
语言上的几轮对峙使得双方都放心下来,但也没有尽信突兀重逢的故人。
夜幕如次元石一般油腻,尖啸的空气扰动了森林的死寂。
仿佛有什么在极速穿透大气,不消片刻就出现在村庄不远处,它停顿在天上,看起来像是漂浮在半空的纸人,或是断了线的风筝。
只是一个幽魂,应该是什么特利波看不懂的法术,反正那不是死灵师本体。
精灵和天上的幽灵几乎是同时张口念咒,对魔法之风的抢夺发生在幕后,还未见有什么动作,芬努巴像是被人重重锤了一下,脸色惨白地踉跄了一下。
应该是他准备的法术被打断了,比人类法师表现的好一些——他没直接暴毙,也没被死灵师抢走正在准备的魔法,而且迅速找到机会继续施法。
天上的死灵顺利完成了魔法,耳语般的沙哑转瞬间收尾,特利波才刚悄悄溜出那片区域,植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攀附在树上的昆虫掉落在地上,没来得及逃离的小动物病怏怏地倒下,土壤破碎成灰烬,生命迅速凋零。
芬努巴口中的音节紧接着落下,植物枯萎的迹象消失不见,凋零带来的影响被生命之风治愈,只是植被的色泽依旧是暗了些。
趁着法师之间开始对决,死灵师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精灵身上,特利波取出铭刻着古圣符号的毒针,那是专门用来针对灵体的吹箭。
没有意外和转折,在浓绿色的黑魔法光束从死灵眼中射出的刹那,精灵被凝视杀死之前,天上的灵体先行一步消散了。
没有维持者的法术消散崩溃,被芬努巴轻松化解。
但是危机没有解除,那个死灵法师肯定还会追上来,就是不知道魔法被中止对它照成的影响有多大。
而且芬努巴伤的很重。
他的伤口止不住血,逃亡中剧烈的活动进一步加剧了流血的速度,再不处理他肯定会死。
魔法极大的延长了这个过程,但死亡如影随形。
他愈发虚弱,刚刚的斗法使他的状态跌入谷底,现在甚至跌倒在地上无法自主起身。
“你有什么办法止血吗?”特利波不抱希望地问,如果只是欠缺时间,他可以尝试拖延。
“很显然,没有。”
村子里有座莫尔墓园,也许该去那里,提前给精灵挑一块喜欢的地。
特利波靠近精灵,不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他已经习惯了死亡和离别,现在只想让精灵在剩下的时间发挥最大的作用:
“你还有什么需要去做到的?”
“那可太多了,不过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命运已经注定,我们只是看着它逐渐发生。”
古圣的大计划上写好了一切...但是特利波不认同这个观点,他仔细观察精灵的伤口,那大概是某种诅咒。
“净化死灵法师能解除诅咒吗?”
“如果能杀死他...我尝试过,但是他没那么容易彻底死去。”
“再试一次吧,我们一起,这是你最后能做的事了。”
“我不介意尝试。”精灵苦笑着:“但是你应该看见了。”他指着不堪的自己,如果有可能,没有精灵喜欢暴露虚弱的一面。
特利波准备拉他一把,最起码去一个适合交战的地方,双方的距离拉近到触手可及。
他清楚地看见“芬努巴”身上开始冒出被灼烧的青烟,伸出的援手变成了果断的一剑,却被无形的屏障轻易隔绝,就连影化状态都无法穿过,因为它针对的就是阴影——这是个陷阱。
为了防止被限制,特利波不假思索地逃向远方。
棱柱状的烟雾吞噬了他刚刚所在的位置,没有丝毫过程,烟雾中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它覆盖了方圆百米,烟消云散时森林中出现了百米直径的空白。
“我的朋友,你要去哪里?”
“芬努巴”戏谑的问着,笑容使它的嘴角一直裂到了耳根。
没有念咒,只是轻轻一瞥,靛蓝色的火焰追上刚站稳跟脚准备用吹箭筒反击的灵蜥,火焰碰触到的野草刹那间变成活肉、长出肿瘤,或是硬化的甲壳,又或者干脆从地上跳起来,被赋予生命,尖叫着逃命。
火焰蔓延过的泥土在多种物质中不断转化,不仅限于无机物,甚至有些变异成了动物的器官组织,或者仅仅是一滩血。
一切都被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