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捉刀
夕阳西下。
汴阳城野外的偏僻一角。
此处荒无人烟，杂草丛生。
突然，杂草开始扰动，随后地上一道暗门被推开，三个蒙面人从中狼狈爬出。
正是被总衙革职的赵靖、杨青和刘全。
杨青松了松脸上的蒙面巾，抓紧呼吸新鲜的空气。
这地道里面是衙门捉刀人的据点，虽然隐蔽，但通风太差，人流又多，实在是太臭了。
深吸几口气，杨青感觉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
他看着左手黝黑细长的刀状令牌，和右手画着人像的通缉令，不由百感交集。
现在他不再是金车街的差头，而是成了总衙一名捉刀人。
早上出发前，赵靖还让他和刘全在总衙一楼喝茶等着，他要亲自上楼，去找总差司请功。
结果正当杨青二人跟其他差头闲聊，等着赵靖所说的好消息时。
就听见楼上传来赵靖气急败坏的吼声：
“老登你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然后下一刻，赵靖就被撵了下来，告诉两人他和赵阎都被总衙革职的消息。
听到消息的时候，杨青就知道自己也凉了。
这差头当了还没几天，屁股还没坐热，他就跟着赵靖，被总衙一撸到底了。
城东分衙的差司赵阎识趣还好，现在回赵家做了演武堂教习，算是成功养老了。
但赵靖非要顶撞总差司，下场可就有些凄惨了。
现在他连带着手下的杨青和刘全两人一起，成了总衙的专职捉刀人。
与江湖人士担任的兼职捉刀人不同，专职捉刀人算是总衙的吏，每个月能领五两银子。
这五两银子是基本俸禄，每个案子的赏金，通缉犯身上的物品，也是收归捉刀人个人。
如果干得好的话，专职捉刀人被调回总衙的例子也不少。
听起来似乎不错，但专职捉刀人都是有破案指标的。
如果达不到的话，那每个月的五两银子都拿不到了，不像做差头的时候，有些差头混吃混喝也有俸禄，还有油水分润。
不过赵靖倒是斗志高昂，被革职后也看不到一点失落，带着杨青和刘全就去了城外的捉刀人据点开始接活。
结果没想到这据点不仅偏僻，还处于阴暗潮湿的地下。
三人进去出来，只能在狭窄的地道里阴暗前行数百米。
一路他们和其他捉刀人挤在一起，闻到了各种奇怪的臭气，有的是脚臭，有的是汗臭，有的甚至在身上养着奇怪的臭虫。
不过总算是钻出来了，杨青使劲呼吸着荒郊野岭的新鲜空气，心中感慨：
捉刀人这接单环境实在太恶劣了，怪不得总差司会把得罪他的人扔过来。
这时刘全也是憋不住了，刚才的地道里味道太大，他当即伸手摘下面巾，干呕了几声，随后开始畅快呼吸，抱怨道：
“老大，咱们啥时候能回衙门去啊，这活太恶心了。”
赵靖本来是兴致挺高的，准备干出点大业绩来。
但走了这一趟，看着手中的黝黑刀形令牌，他沉默片刻，生无可恋道：
“赵玄那老登说了，只要升到银刀级捉刀人，直接让我回总衙做副差司。”
刘全叹息道：
“那完了，得猴年马月去，总差司睚眦必报是出了名的，得罪他我们惨了。”
赵靖也没有否认，只是跟着叹息道：
“不慌，再给我两年，等我易筋大成，这银刀级应该就稳了，到时候这辈子我也不来这破地道了。”
赵靖没想到赵玄这老登这么小气，他不过顶嘴几句，说了对方一点糗事。
结果直接跟手下兄弟一起被改了吏册，留在总衙做捉刀人苦力了。
老登还说什么别怪他没给机会，要是回不去总衙，是他赵靖自己不争气。
总衙的捉刀人分为金刀、银刀、铜刀、铁刀四级，对应着锻骨、易筋、练肉、磨皮四境。
只有接下并完成某个等级的二十次悬赏，才能升级为对应的捉刀人。
银刀级捉刀人，需要拿下二十次易筋境武者或者三阶妖魔的悬赏。
而且能上总衙榜单的通缉犯可都不是傻子，不会站着给捉刀人杀。
所以就算一个案子好几个捉刀人接，三五个月没有结果也是常事。
因此银级捉刀人，这对现在练肉的赵靖来说，实在是有点超纲了。
见杨青没说话，赵靖以为他是因为丢了差头的位置失落黯然，拍肩安慰道：
“放心吧，不想干这个的话，后面我带你们再赚点外快，绝不耽误搞钱练武。”
见赵靖误会，杨青笑了笑道：
“老大放心，暂时我倒不担心这个，不过有外快赚的话，确实可以叫我。”
“而且总差司都承诺了，我们又不是以后没有回总衙的机会。”
杨青倒也不是安慰赵靖，虽然这地方臭了点，但他对做捉刀人确实不抵触，甚至挺喜欢这份工作。
比起差头每日得巡逻，做了副差司更是要处理衙门各种杂务。当一个捉刀人，多劳多得、时间自由，更加适合他。
而且只要每个月完成一件同境界案子就算达标，他倒是没什么担心的。
赵靖闻言松了口气，如今培养人才不容易。
杨青现在可是他最得力的干将，刘全虽然实力弱点，但性子沉稳、为人忠实，也是能重用的人。
今天他也被赶下楼时，就遇到赵阎等在那里，直接找他要人，说什么赵家演武堂教习手下还缺几个帮手，这些人才跟着他也是白白倒霉。
不过赵阎都不再是他上司了，虽然没那个老登可恶，但也不过是个中登罢了。
赵靖当然不可能理会他，直接无情拒绝。
要是杨青两人跟赵阎跑了，他可就成了光杆司令，那就闹大笑话了。
赵靖有意缓解沉闷气氛，一把揽住二人肩膀，豪迈道：
“走走走，都出据点了，给我把这蒙面巾摘了，今天带你们吃点好东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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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赵靖和刘全吃饱喝足后，杨青拒绝了两人勾栏听曲的后续安排。
这倒是不他多么高尚，而是他得赶着回城东拿藏好的银子。
如今城东到处都是一片废墟，内城三家派来的人正在清理街道，但还没正式开始重建。
城东分衙毗邻金车街，得益于那晚赵青蝉和杨青拦住了五十多只妖魔，分衙建筑倒是没有受到多少波及。
除了被砸坏几间房屋，大体还算完好，杨青很顺利就在火房找到藏好的银子带走。
随后他回到内城，去了赵家的当铺，把之前得来的匕首、秘籍还有银锭、碎银全部换成了银票。
现在高家没了，黑虎帮没了，赤蛇帮几乎也没了，杨青不用担心被人报复，自然也大胆卖起他们的遗物来。
一开始到当铺时，杨青报了赵青蝉的名字，希望能得到一些优惠。
结果他被当铺的赵姓老板嘲笑一番，说什么青蝉大小姐不是一个差头能高攀得起的。
无奈之下，杨青只能拿出自己的铁刀级捉刀人令牌，不得已报了赵靖的名字。
还好赵靖被赵玄革职，带着手下在总衙做专职捉刀人的消息已经在赵家传开。
当铺老板对这倒是没有怀疑，但却给杨青介绍起了下家，正是之前城东分衙的差司赵阎。
他说赵靖命格不好，劝杨青另投明主，不过杨青对此当然是婉言谢绝。
两人嬉笑打趣一番后，老板还是给了杨青一些优惠。
所有东西加起来，给了他三千两百两银票。
随后杨青又转去宣景药铺，买了三百两银子的风虎酿，但这次接待他的不再是张宣，而是一个年轻老板。
药铺老板告诉他，张宣已经被调回总衙，不过走前留下口信，让杨青找时间把二阶虎妖鞭给他。
杨青问了问二阶虎妖鞭的价格，药铺老板告诉他得二百二十两，还得等半个月后才有货。
看着剩下的两千九百两银票，杨青还是觉得：
为了这老头的恶趣味花这么多银子买有些不值，不如他找机会去抢，于是果断不买了，提着一大壶风虎酿回到赵靖府邸。
杨青把风虎酿放回房间，将两千五百两银票藏在装淬体法的箱子里，在身上只放了四百两银票。
既然当了捉刀人，以后过的可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银票不过是纸，如果战斗中损坏，他可就亏大了。
安排好一切，杨青终于有空，开始再次研究起今天揭下的通缉令。
通缉令上画着一张头像和一张全身像，详细标注了通缉犯的外貌特征，图像下还有着几行文字。
通缉令上写道：
“‘神医’张慈，以江湖戏法愚弄百姓、售卖假药大肆敛财，伪装仙人双修骗色。
该人在外城多处游荡，已有上百人受骗，半个月前出现在水云街卖药，被揭穿后逃走。
疑似磨皮圆满境界，死银二十两，活银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