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青蝉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房屋时，杨青便已经醒了。

他起身稍微活动，身上的药粉便随着血痂掉落下来，不过一夜，皮肉磨损处竟然已经生出一块块粉白的薄薄皮膜。

杨青伸出手指碰了碰，皮膜凹陷后再次弹回，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脆弱，也没有感到什么疼痛。

上药后的恢复速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昨天的药粉实在神奇，比记忆中城东那些所谓医师售卖的药膏有用多了。

果然内城世家里随便一点外伤药，都是在外城买不到的好东西。

杨青走出门去，隔壁刘全的房间仍是房门紧锁。

一名侍卫在门外值夜，他一脸困倦，眼圈发黑，但还是站的笔直。

想起赵靖昨天说过，刘全已无性命之忧，但还得过些时间才醒，杨青也就不准备再进门打扰。

经过一夜的休息，此时杨青感觉精神奕奕。

他和门口值夜的守卫打个招呼，问过院里演武场位置。

找个地方简单洗漱过，他就提着佩刀，朝院里演武场走去。

此时才刚刚清晨，院里仆人们已经起来干活，但去往演武场的路上却是没什么人。

杨青猜测，或许即使在赵靖的院子里，其实也没有多少人有习武资格？

‘是世家的什么规矩吗?’

衙门的武学管控很严，如果不是赵靖直接授予权限，杨青作为普通的衙役，如果没有点功劳，是连下乘武学的一招半式都难以学到的。

更别说直接拿走一门完整的磨皮法和一门中乘武学。

或许也是起着让下属积累功劳的想法，那天刘全带去的三个衙役手上都没什么武功，所以才会在黑虎帮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院子后的演武场很宽敞，杨青一眼看去，大概有个近四百平方米。

演武场中间是空出来的宽敞擂台，四周则遍布一排排的武器架，还有练习用的拳桩、假人。

演武场角落，一具身披铁甲的假人处。

一道窈窕身影正绕着假人上下纷飞，正是昨天给他开门，被侍卫喊作大小姐的女子，女子步伐轻盈灵动，一招一式飘忽灵动，看得杨青心旷神怡。

女子身影太快，他定睛一视，才隐约发现女子使用的是一门指法。

每一步挪出，女子双手就十指齐动攻出数招，而每一指打在铁甲上，铁甲都会破出一个小小窟窿。

铁甲在大周属于管制品，衙门虽然也有一些，但只有达到练肉境的差头和副差司，才有资格使用。

城东分衙达到这个境界的人，杨青也只见过张宣、赵靖和武库老头而已。

赵靖和张宣平时都是身穿衙门差服，不过以他们的身份，很大可能是穿了质量更好的内甲。

武库老头都养老了，更不可能着甲。

所以今天倒是杨青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铁甲，但没想到被眼前的大小姐像玩具一样随手击溃。

‘真是奢侈啊。’

想起昨日侍卫们的称谓和女子对赵靖的态度，杨青就明白，这位大小姐在赵家的地位，比赵靖还要高。

似乎感知到杨青注视着自己，女子停手回头看来。

见自己打扰到对方，杨青连忙握拳行礼，准备转身离开。

“过来。”

这是杨青第二次听见她说话，明明声音空灵轻柔，但杨青却感到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气味，就像是境界压制一般。

他只好硬生生走到女子身前。

再次近距离看到这张脸，杨青仍然感到十分惊艳。

女子皮肤白皙如玉，长发轻轻挽在脑后，鬓角飘下几缕发丝，容貌美得颇有些出尘之意。

双腿修长，身材高挑，身姿也是起伏窈窕，

尽管表情清冷，但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看得让人心弦震荡。

如果世间有仙子的话，大概也就是如此了，杨青心想。

“赵青蝉。”

“什么？”

“名字。”

杨青回过神来，这算是她的自我介绍吗？

见赵青蝉眸子清幽幽地看着自己，杨青回道：

“属下杨青，现在赵靖大人手下当差。”

赵青蝉看向杨青腰间佩刀，淡淡道：

“我弟很看重你。”

赵青蝉话音刚落，便一指点向杨青腰间，杨青扭身一侧，勉强闪避。

这一指比起刚才女子对铁人出手时，已经是慢了许多，杨青条件反射下，堪堪能够避开。

原来眼前这人就是赵靖的姐姐，但看她先前对铁人出手，恐怕远不止练肉境界，修为比赵靖更高。

但她为何对自己一个小差役出手？又考教自己？

杨青疑惑问道：

“大小姐这是何意？”

他以手扶刀，如果眼前这人是那种喜怒无常的大家恶女，就算拼着这条命力战而死，他也绝不任人宰割。

赵青蝉面色如常，语气清冷说道：

“气势还行。”

“他说你是天才，给我看。”

言毕，赵青蝉又是一指，朝着杨青胸口点来。

原来又是一个要考教自己的，杨青拔刀一挡，大成黑风刀法全力施为，将攻击不断接下。

虽然知道对方已经是放海，手上使出的力道甚至不如磨皮小成，但赵青蝉的每一招都攻向杨青要害，如果他不全神贯注格挡，被击中也会很麻烦。

“刀在攻，不在守。”

见对方提醒，杨青也渐渐彻底放开，朝着对方攻去，刀势如狂风骤雨，毫不停歇。

赵青蝉给他喂招的每一招都很精妙。

每一击都是在他能抵挡极限的毫厘之间，她使的这门指法，绝对达到了圆满的境界。

不，可能圆满也没有如此写意潇洒。

杨青的每一击都被对方点开，但对方每一击，也都给了他再次出击的余力。

两人一招一式之间，杨青感到自己对黑风刀法有了新的领悟，这门武学，在对练之下不断进步。

双方拆了接近两百招，杨青感到自己的出刀变化，已经被对方穷尽到了极限。

就当他再次重复之前攻击时，赵青蝉一指顶在杨青刀身，再屈指一弹，杨青手中长刀被击飞出去。

【黑风刀法经验＋42】

【武学：黑风刀法（大成）】

【熟练度：（139/1000）】

见对方击落武器，杨青知道今天的课已经到此为止了，拱手示礼道：

“多谢青蝉小姐指点，杨青受益匪浅。”

赵青蝉摇了摇头道：

“匠气，学我淬体，悟性不够。”

杨青有些犯迷糊，学她淬体，这是想让自己走她的路子？

这时他想起昨天赵靖临走前交代的话：

“对了，跟武学进度比起来，你淬体的进度太慢了，明早来演武堂，我给你新带一门淬体法。”

看来是赵靖新一门淬体法的意思，要自己跟着赵青蝉习武？

若真是如此，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份恩情都有点大了。

大成后的黑风刀法，对练一次直接增长了42点熟练度。

现在还不到上午，剩下时间继续练刀的话，大概还能增加20点熟练度。

这样半个月他就可以达到圆满觉醒秘技，到时候这门黑风刀法就算是练到头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淬体法，这么吃悟性？

赵青蝉似乎对悟性要求极高，对自己的表现不是特别满意，但学习真正上乘武学的机会，杨青绝不想放过。

他不禁追问道：

“青蝉小姐，如何才算悟性足够？”

“一月内，圆满。”

赵青蝉仍是惜字如金，但他的回答让杨青看到了希望，要求一月内刀法圆满而已。

“十五天。”

“如果以后也能像今天这样拆招一次，圆满，我只需十五天”

杨青计算了离圆满差距的熟练度，坚定说道。

看着眼前自信的少年，赵青蝉嘴唇微张，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按昨天赵靖说的，杨青黑风刀法从入门到大成，只花了一个月，这即使在汴阳城世家里，也是可以称作天才的顶尖人物了。

但大成和圆满不同，圆满必须对这门武学拥有极深理解。

对于世家一般的优秀天才，悟性，练习，实战厮杀三者皆备的情况下，往往也要一年左右。

赵青蝉的弟弟赵靖，就是如此。

赵靖现在二十岁，也不过把三门刀法练至圆满，其中两门还是中乘武功，就这样，已经是赵家三十岁前有望达到练骨的天才，是可以作为未来家主的人选。

现在杨青竟然说，只要能有高手对练，他从大成到圆满只需要半个月？

赵青蝉天资极佳，是赵家近百年不世出的天才，她习练的第一门武学，从入门到大成，不到一个月。

但从大成到圆满，她却花了足足两个月。

赵青蝉其实下意识就并不相信，杨青资质能比自己更胜一筹。

她本来就不想在这里浪费自己习武的宝贵时间，但昨天赵靖死缠烂打，她才答应今天来演武场，见一见这个弟弟口中的天才。

赵青蝉心里已经决定，只要杨青资质不如自己，就一律拒绝。

和赵靖的平易近人不同，赵青蝉一直不爱过多言语，平时在赵家其他人眼中，也是如冰山一般冷漠。

但这只是她自己的修行方式，她认为少言语，其他感官就能更加敏锐，察觉到更多的东西。

所以看着杨青的眼神，她能感受眼前人的坚定、执着和自信并非虚假。

赵青蝉几乎已经想要相信杨青。

“若做不到，如何？”

见到赵青蝉松口，杨青趁热打铁，坚定说道：

“若大小姐能陪我每日拆招，十五日内刀法不能圆满，这条性命，就任凭大小姐随意处置。”

赵青蝉微微一笑，似乎有些动容，平静语气中多了一点波澜。

“明日清晨，此处，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