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披着月光，从一首诗的星光里走来

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

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

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哀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叶芝《当你老了》节选

《当你老了》这首满怀深情的诗歌，是二十八岁的叶芝写给他一见倾心的女子茅德·冈的情诗。诗歌情谊至深，美妙动人。相信任何一个女子都难以拒绝这样饱含深情、剑眉星眸的英俊诗人。可现实总是给童话纯白的肌肤剥开鲜红的疮口，他追求她大半个世纪而不得，向她求婚多次，写诗无数。叶芝去世后，凭吊者无数，唯独她拒绝去他的墓前。

有人说，是苦难将叶芝刺成了一首诗。是的，他的诗歌太过美妙，他这样写天空：黄昏织满了红雀的翅膀。他写自己被寂寞流放，他披着月光，从一首诗的星光里走来。音乐诗人李健极爱叶芝的诗作《寂然的狂喜》，他推荐道：“这本《寂然的狂喜》，绝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诗集，是关于诗意的文字与绘画的综合表现……这本书让我爱不释手。”

他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德语诗人之一，爱尔兰国宝级诗人、剧作家、散文家。叶芝是爱尔兰的灵魂，爱尔兰可以没有风笛，但绝不能没有叶芝。诺贝尔文学奖给他的得奖评语是：“因为他通过那些具有高度的艺术形式和创造性的诗作，已将一个民族的精神示予世人。”

我步上墙垛

注目一段残垣

凝视地面冒出一棵树

任想象驰骋

我仿佛看见叶芝站在家附近的塔楼上遥望，看夕阳西下，召唤一棵古树的精魂。浪漫的叶芝喜欢泰戈尔的诗歌，泰戈尔对他有着最深的影响，他说：“每天读一句泰戈尔的诗，让我忘记人世间所有的苦痛。”他不断地突破自己，其诗吸收神秘主义的精华，并且追求道德上的完善，在美好、道德、信仰、希望、爱上面追求拯救之路。

叶芝不仅是一位伟大的诗人，他还是最古怪、最勇敢、最不可思议的革命分子。他从未杀生，但他的革命结出了果实，这个沉甸甸的果实就是爱尔兰精神的革命。戈加蒂曾说：“无叶芝，无自由。”

一八八九年，让他爱慕的美人出现了。年轻的她出生于英国，她是民族主义、女权主义者，被称为“爱尔兰的圣女贞德”，她的到来，点燃了爱尔兰最不求回报的爱情故事。叶芝一生的苦恼开始了。“她伫立窗畔，身旁盛开着一大团苹果花；她光彩夺目，仿佛自身就是洒满了阳光的花瓣。”美人离他很近，又很远，她对他若即若离，这让他辗转反侧，痴爱一生。

十九世纪九十年代，叶芝的言论地位在上升，但他的政治、精神和情感生活，都围绕着他心爱的茅德。对于叶芝来说，她就是他的爱尔兰，但是她并未以诚相待。叶芝的情场失意并未阻碍他成为一个伟大的诗人。他每天早上起床后就会写诗，他很努力，工作不息，他会耗费数日、数周，甚至是数月在诗歌上。叶芝说过优秀的民族离不开文学，优秀的文学离不开民族。

时光流转，二十年代末他病得很严重，几乎撑不下去了，他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他在给好友的信中说：“年龄加速了我的变化，我对自由的渴求。”本布尔山下是他的最后归宿，终于叶芝也将自己镌刻入了崇高的爱尔兰英雄的先贤祠。

叶芝为何对爱尔兰那么重要？是叶芝对爱尔兰民族的认同感，尤其是因为他的一生如此大起大落。叶芝始终在爱尔兰文化中，有人说爱尔兰文化起于叶芝也终于叶芝。叶芝的高度在世界顶端，也融于爱尔兰的骨血之中。他的故乡，接待着每年纷至沓来的游客。每个国家都有很多人喜欢他的诗歌。

“我的诗篇就是武器。诗人的武器五十年后方能发挥威力。”叶芝大智若愚，总能够预言历史。他的这句话很像我国山水画大师黄宾虹的预言。黄宾虹一生不被人承认，临终前说：“我的画要五十年后才能为世所知。”他离世后，果真名声大震，成为一代大师。

叶芝辞世后五十年，终于开启一个和平、多元化的爱尔兰，这是叶芝期盼已久的国家。叶芝，不仅是一位优秀的世界级诗人，他更是一位伟大的历史人物、自由主义者、革命领袖、民族主义者和爱国主义者。他的墓志铭上镌刻着最后的诗行：“冷眼看生死，勇士自向前”。

他的诗歌为他的长眠之地铺满了百年的朗朗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