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VUCA时代下FP&A的机会与挑战

最近几年，从财政部到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都在力推管理会计，鼓励财务会计转型为管理会计。财政部为了促进企业和行政事业单位加强管理会计工作，提升内部管理水平，促进经济转型升级，印发了《财政部关于全面推进管理会计体系建设的指导意见》，随后又制定了《管理会计基本指引》。[1]

是什么原因推动财政部大力推广管理会计？

我认为，主要原因是中国的经济发展已经面临转型。四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带来了经济的快速发展。在快速发展时期，扩大产能、取得销售订单显得格外重要，对此财务部门发挥的作用有限。而且，财务部门经常提出合规要求、内部控制与成本费用管控，有时会被认为是制约业务发展的绊脚石。

当下处于VUCA转型时代的中国经济，有什么特征呢？

第一，劳动力人口下降，人口老龄化，新生人口下跌。

按国际通用标准，15～64岁属于劳动适龄范围，即为劳动力人口。但中国的国情与退休年龄与之不同，通常将16～59岁作为劳动力人口的适龄范围。第一财经梳理国家统计局历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发现，劳动力人口在2011年前后已经达到峰值，为9.4亿人。十多年间，劳动力人口减少超过6000万。[2]

随着劳动力人口的持续下降，进入退休年龄的人口越来越多。根据联合国常用的人口老龄化划分标准，一个国家或者地区，60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达到10%，或者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达到7%，则标志着该地区进入了老龄化社会。世界卫生组织把老龄化的社会进一步细分为“老龄化社会”“老龄社会”和“超老龄社会”，其对应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分别为7%、14%和20%。

根据2021年5月颁布的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截至2020年11月）中国60岁及以上人口约为2.64亿人，占18.70%，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约为1.91亿人，占13.50%，数据详见下面的案例1-2。

○ 案例1-2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第五号）——人口年龄构成情况 [3]

发布时间：2021-05-11

全国人口中，0～14岁人口为253383938人，占17.95%；15～59岁人口为894376020人，占63.35%；60岁及以上人口为264018766人，占18.70%，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为190635280人，占13.50%。与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相比，0～14岁人口的比重上升1.35个百分点，15～59岁人口的比重下降6.79个百分点，60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5.44个百分点，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4.63个百分点。

根据发改委的数据，2022年末，全国0～15岁人口为25615万人，占全国人口的18.1%；16～59岁劳动年龄人口为87556万人，占62.0%；60岁及以上人口为28004万人，占19.8%，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为20978万人，占14.9%。与2021年相比，16～59岁劳动年龄人口减少666万人，比重下降0.4%；60岁及以上人口增加1268万人，比重上升0.9%；65岁及以上人口增加922万人，比重上升0.7%。[4]

与老龄化相对应的是，新生儿人口数量持续多年下滑。2015年，中国新生儿为1655万人，当年10月宣布实施全面二孩政策，2016年的新生儿为1786万人，比2015年多了131万人，这是放开二孩政策的直接影响。[5]而2017年的新生儿为1723万人，比上一年减少了63万人。[6]2016年与2017年，积压的生育需求得以释放。2018年到2020年，出生人口数量持续下降，分别为1523万[7]、1465万[8]与1200万[9]。

2021年的新生人口继续大幅度下降。2022年1月17日，国家统计局发布最新的人口数据，2021年我国新生人口1062万人，死亡人口1014万人，人口自然增长率逼近零增长区间。[10]

国家统计局公布的人口数据显示，2022年全年出生人口956万人，人口出生率为6.77‰；死亡人口1041万人，人口死亡率为7.37‰；总人口数比上年末减少85万人，人口自然增长率为-0.60‰。对比2021年的数据，2022年我国少出生106万人。[11]

人口数量与人口结构的变化，给中国的社会与经济带来深远的影响，同样也影响到各行各业的发展。有些行业会受到打击，比如首当其冲的医院产科与备孕保健品、面向婴幼童的奶粉与纸尿裤行业，幼儿园学位的需求也有相应下降。而有些行业的需求又会快速增加，比如面向老年人的产品与服务。与婴儿纸尿裤的销量下滑相对应的是，老年人的失禁尿裤的需求量正在快速增长。

我们要密切关注人口数量与人口结构的变化，并判断这会给自己服务的行业与公司带来什么样的挑战或机会。同样，人口的变化也会对每一个家庭与个人生活造成深远影响，作为个人应未雨绸缪。

第二，人力资源成本的增长趋势无法改变。

人力资源成本不断攀升。尤其是一些供需矛盾严重的工种，比如生产操作工与熟练技术工人的用工成本在过去多年呈现明显的增长趋势。

为了引导工资合理增长，2021年，全国多个省市区颁布了2021年的工资增长指导线，一般基准线在7%～8%[12]。7%～8%也是近年来普遍的企业工资增长基准线。在实际执行的时候，生产操作工与熟练技术工人的工资增长幅度一般会高于基准线。

为什么要求工资年年要保持增长？除了通货膨胀之外，很重要的原因是劳动力人口的下降导致了劳动力供需矛盾。

第三，企业面临能源、租金与物流等成本压力。

对于广大企业来说，能源成本主要看电价、油价与天然气的价格。

中国的电价，可以依照用电分类，分为大工业电价、一般工商业电价、居民用电电价以及农业用电电价。

大工业电价又分为两部分，即基本电价与电度电价。基本电价按照变压器容量或最大需量计收。表1-1为广州市电价价目表[13]，最大需量的基本电价为每个月每千瓦32元。假设某企业申请了2万千瓦的最大需量，则每个月的基本电价为64万元。一般工商业用电、居民用电和农业用电的电价没有基本电价。而电度电价依照实际耗用的电度来计算，并按照不同的耗电量，分为不同档次的价格。为了缓解用电峰谷差异，电网公司还采用峰、平、谷三种电度电价，鼓励企业与居民错峰用电，多利用低谷时间的电力，降低用电成本。假设在某个企业中，电力成本在生产成本中占据重要地位，则可以通过适当的生产排单，尽量把高耗能产品安排在电价低谷时段生产，可以降低电力成本。

作为FP&A，应该对自己公司的电价与电力成本的估算非常熟悉。我们在编制预算、制定标准成本或报价时，都会使用到这个重要的成本要素。

租金成本压力的出现，是因为土地与房地产的价格持续攀升后，传导给了企业。对于企业来说，可能需要租赁厂房、办公室、商场、门店或仓库，容易面临租金上涨压力。有些零售企业，五年前签的租约到期了，需要续约，而业主提出修改租金，租金的增长幅度惊人，甚至无法承受，企业不得不选择停止经营或重新选址。

在中国某些大城市，商场的租金成本较高。艾媒咨询的研究数据显示，中国主要一线城市北京、上海的核心商圈月租金已经超过2000元/平方米，广州、深圳、杭州与成都大约在1000～1500元/平方米。[14]请注意，这是平均数字，高端商场的租金远远超过平均数。租金成本的增长，给线下经营的零售业带来巨大的挑战与压力。

第四，消费者更注重品质与健康，市场竞争激烈，市场增长速度减慢。

在高速发展的时代，很多产品供不应求，产品的标准也没有完善，质量参差不齐，但通常能够销售出去，并获取不菲的利润。现在不一样了，客户有了更多的消费经验，更注重产品的质量。这种转变让市场竞争更激烈，同质化的产品走向价格战，没有核心竞争力的厂商会逐渐被淘汰。

那企业要怎么应对呢？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很多企业通过精益生产与六西格玛持续改进和提高效率，以抵消部分成本压力。还有，依靠创新与技术革新，应用人工智能和物联网技术，才能让企业在竞争中生存与发展。

在转型时代，营商环境的改变使得管理层对财务部门的要求与期望更高了，财务部门也遇到了罕见的机会与挑战。

在高速增长时期，管理层更加关注销售订单与市场份额，而财务部门经常对不合规的业务与税务处理进行干预，这样容易招致业务部门的不满。如果财务部门的负责人业务水平不过硬，个性软弱，就更加被动了。

现在，中国营商环境在变化，有些新兴行业一路高歌，有些行业却面临增长压力，甚至出现衰退的迹象。比如2018～2020年中国汽车行业在国内市场连续三年销售量下降。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发布，从2018年至2020年，汽车销售量分别为2808万、2577万、2531万，分别下降2.8%、8.2%和1.8%。[15]2021年，汽车销售量为2627万，同比增长3.8%，结束了连续三年的下降趋势。汽车行业作为中国的支柱产业之一，一旦衰退，对于上下游的产业，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不过，相对于传统燃油汽车销售量的萎缩，新能源汽车的销量连续多年高速增长。2021年，中国新能源汽车销量为352.1万辆，同比增长1.6倍，连续七年全球领先。[16]2022年，新能源汽车产销分别达到705.8万辆和688.7万辆，同比分别增长96.9%和95.6%，继续保持全球领先。[17]

面对营商环境的转变，管理层要求财务部门能够给业务提供更多的支持，并带领各部门编制预算，管理好成本与费用，进行财务分析与滚动预测，提出有建设性的建议。这些工作内容就是管理会计的主要职责。

管理会计对企业管理和策略制定起到的重要作用日渐突显。财政部为了引导更多的财务会计积极转型为管理会计，于2017年9月，印发了《管理会计应用指引第100号——战略管理》等22项管理会计应用指引的通知，分别对战略管理、预算管理、营运管理、成本管理、投融资管理、绩效管理、企业管理会计报告和管理会计信息系统给出应用指引。[18]图1-3可作为我们学习管理会计的路径。

何谓管理会计？管理会计是企业会计的一个分支，它运用一系列专门方法去收集、分类、汇总、分析和报告各种经济信息，以进行预测和决策，制订计划，对经营业务进行控制，并对业绩进行评价，最终帮助企业改善经营管理水平，提高经济效益。[19]

管理会计与财务会计的主要区别在于信息的使用者。

财务会计旨在向组织外部的利益相关者提供财务信息，而管理会计旨在帮助组织内部的管理者做出明智的业务决策。相对而言，财务会计会偏向于提供真实合规的财务数据，而管理会计却需要对数据进行整理、分析与判断，从而为组织内部管理者的决策提供支持。

在大力推行管理会计的时代，FP&A有了更多的表现机会，在企业内部的影响力得以提升，但也会遇到更多的挑战。公司的管理层希望FP&A可以为公司的业务与决策提供帮助，但如果FP&A屡屡让人失望，管理层会逐渐失去耐心。相反，如果FP&A具有管理会计思维与业务意识，能够提出有建设性的建议，为公司的业务与决策提供支持，会逐渐取得管理层的认可与信任，并得到更多的职业发展机会。

VUCA时代下，财务部门的机会与挑战并存，希望FP&A抓住时代的机遇，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创造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