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留侯论
不多时外面的酒保就捧着托盘,将买好的笔墨亦步亦趋的端上楼。
而此刻在酒楼的一楼正堂之中,见到酒保端着上好的纸墨。
一群身穿青衣圆领直裰的书生,其中一个生的脑袋圆滚滚,身材有些臃肿的男子站起身。
指着酒保说道:“我竟不知,这雅间内竟然住着一位诗才,哈哈!”
其中一位有些瘦削一点,马脸的男子也是笑着起身。
说:“若是论才学,谁人能够比的过我等,这仁和县的饱学之士,今日已经齐聚一桌了!”
其他人也是笑吟吟的应和着。
这情绪价值给满了,这两位卧龙凤一唱一和的直接给所有人给夸了。
那酒保低着头,将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起。
这些书院的学生,他早就听说过了,都是一些官宦子弟。
若不是因为今日客满,平日里都是在翠庸阁的雅间的。
这个时候的金宝,见外面的酒保迟迟还未进来。
于是推开门准备催促,恰好看见酒保在楼梯驻足停留。
极力想要忍耐情绪,可也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了。
这可是关乎他的大事,于是有些面色不善极力压抑语气道:“你逗留在这里做甚,快上来!”
有些微胖的书生,站起来上下打量了金宝一番。
立刻猜测出对方,大概是对方厢房里仆从。
倒是无关气质与否,而是金宝一身短褐,一看就知道是随从了。
笑着直接摊开折扇,只看见折扇之上是一含羞带怯的美人图!
轻摇折扇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不过因为有些肥胖的原因,这个动作看起来就有些滑稽了。
轻笑道:“既然是诗兴所致,不如和大家分享一下,好让我等才子品鉴一番,看看你家主人有几分才学?”
金宝本就是对这些人不满,刚刚在背后编排自家郎君。
不过心里又谨记郎君的教诲,所以没有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
他只是冷哼了一声,然后从那酒保手中接过托盘。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雅间,直接无视了微胖书生的挑衅。
身边有一位士子起身,面带不忿的开口道:“不过一介奴仆,竟然敢如此无视徐二郎,当真是无半点规矩。”
还未成年没有进行冠礼,胖子如今还没有字。
他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身边相熟的人,都唤他一声徐二郎。
而此刻的金宝,已经将买来的文房四宝都拿进了厢房。
然后十分自觉的在一旁研磨,这纸不是普通白纸。
而是十分花俏的花笺,这花笺是上面有纹样。
是当前市面上上好的团花笺,虽然比不上如今最为风靡的澄心堂纸,可也是十分华贵了。
制作工艺皆是上乘,这样的一张纸可以抵得上一些外面普通百姓,几日的生活支出了。
这就是大宋,这个有的人锦衣玉食,有的人食不果腹。
仁和县的富庶繁华,可周边的几个发生饥荒的郡县,简直差距明显。
章熙提笔,自从重活一世后,他脑海之中曾经见过的文字,仿佛在此刻掌中观纹,清晰可见。
记忆力强大的好像是,在翻阅自己的记忆图书馆。
这是苏轼的留侯论,不过如今的苏轼还没写出这篇后世流传甚广的词句。
而因为章熙,此刻却是提前面世了。
笔墨尚且未干,字迹刚柔并济,清朗秀劲,力和美、骨与韵趋于一体。
书法的笔触十分成熟,没有个十几年的功底,是写不出来这样的字。
这是楷书,章熙前世自小便随爷爷学习毛笔字。
初学之时,临摹的乃是欧阳询,后来又接触了薛稷的薛体。
薛稷如果没听过,大概听过那个书法皇帝的宋徽宗了,那个写着最有风骨的字,做着最没风骨的事。
自创的瘦金体,就是脱胎于薛体。
而章熙在书法一道上天赋很高,爷爷临终前还在感叹,如今书法逐渐没落。
遗憾孙儿最终没有走上书法这条道路。
后世就是学阀当道,书法这个圈子就是乌烟瘴气的。
即使孩子天赋再高,父母也不会答应自己孩子,一心钻研书法的。
不过章熙虽然说,仅仅将书法当作一门兴趣,不过也是在此道愈走愈远。
虽然未曾达到开宗立派的水平,却也是登堂入室。
在金宝的眼里,这字就是实在太好看了。
虽然不识字,但是判断审视美丑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的心里就更加坚信,自家郎君将来一定能够考取功名了。
于是他提起了刚刚外面的那些恣意挑衅的人,将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章熙微微挑眉,说:“哦?我竟然不知道我的诸位同窗有什么诗才,就将这首词拿出去,让他们看完后,再考虑一下以后要不要再写吧!”
苏轼可是大文豪,一群书院的学生,有什么资格与之相比。
他章熙不想争,可并不代表着他是一个软柿子,没有一点脾气。
屡次三番的伸爪子,那他就把对方彻底打疼。
祭出苏轼的这首词,恰好是对此刻心境的表达,也是打击一下他们的自信心。
好好教他们如何做人!
金宝也是得了命令,开心的点头说:“嗯,我立刻就去!”
他忙不迭的就将手中刚刚得来的“墨宝”,拿在手中,平摊展开,唯恐污了笔墨。
打开了雅间的门,只听见金宝居高临下的俯视底下的那些士子。
直接将手中的纸展开,朗声说道:“我家郎君说了,好好观一下我所写的词,诸位再思虑一下自己才华几何,莫要高估了自己。”
纸张展开,第一眼看去就让人停住了眼。
有些人摸着下颌,说道:“好字,好字啊!”
“且不论这首词如何,这一手字,就让我心旷神怡!”
有些人爱极了这一手字,甚至没有关注词句本身,而是仔细看着笔触的每一处落笔和收笔。
都觉得如此的恰到好处,徐二郎刚刚还被落了面子。
见对方还敢挑衅,自然是更加气愤了。
酒楼里向来最喜欢看热闹了,这种热闹自然是吸引了许多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