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改革需要合适的土壤
于是伙同一群人，将对方给打了一顿。
而就在混乱之中，对方用砚台砸了他的脑袋。
如今被人这么背地里讥讽，竟然表现的这么从容淡定？
金宝眼里似是有些不甘，有些愤愤不平道：“可是郎君……”
章熙觉得金宝的这种个性，便是因为被过去的原身所影响。
他出声说道：“这里是仁和县，含怒出手轻则杖责，重则留放，而且若是被爹爹知晓，可不会问我其缘由了！”
他说起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平静的好像是对面金宝，才是本次事件当事人。
他则是作为旁观者，为他分析利弊一样。
金宝听完这番话，脸上立刻流露羞愧之色。
羞愧在于，他觉得自己行事实在不考虑后果，差点为郎君惹下大祸。
他是郎君的贴身随从，说一句现实一点的话，那就是他将来如何，是需要依仗着章熙的。
若是章熙为官了，需要在其他地方置地买宅，他就是身边的心腹管家。
可一点也不要小瞧这个身份，府里有多少人想要到府里的两位郎君院里？
金宝本就是章熙的要求下，方才坐在一张桌子上。
如今听闻自己差点闯下大祸，顿时额头冷汗涔涔。
哪里还有心情坐下吃饭，立刻在跪伏当面。
说：“是奴太过莽撞不知分寸，差点给郎君惹下了他天大的祸事！”
章熙本就是有意的敲打他一番，让他日后行事稳重一点。
毕竟是自己身边的贴身随从，而且对自己忠心耿耿。
章熙对这些手段用的如此得心应手，而且如此快的适应当下身份。
倒不是说他思想迂腐守旧，对于自己想做的，和当下所做的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相反他十分的清醒而且理智，想要改变这个世道，是需要结合当下实际的。
你如果在金宝面前，说宣扬人人平等，权力是服务人民的工具。
然后和他大谈特谈，思想觉醒，抛弃着封建糟粕思想。
金宝不仅仅不会觉得你这个主人家心善，相反觉得你一定是疯了。
在根深蒂固的当下，你和他说人生来平等，那他好不容易进入高门大户，成为别人眼里的豪奴悍仆。
现在你告诉他，你如今是奴仆，是没有自由没有人权的。
你一下子将他从云端贬低到泥土里，然后指着一些吃不饱饭的灾民。
告诉他你虽然活的比他们好，但是他们的人格是自由的。
在金宝的眼里，你这可不是帮他，而是在贬低侮辱他的人格了！
改革从来就不是理想主义，他比绝大多数的人看得都清楚。
看不清楚的人，都已经淹没在了历史洪流中去了。
例如王莽，他试图恢复他理想中周礼中的国度，却将整个国家变得国不将国，民不聊生。
章熙起身亲自将他扶了起来，出声道：“以后别动辄就跪下来，如果错了改了就好。”
金宝顿时更加羞愧难当，同时也有些哽咽：“郎君，可是我看着他们这样羞辱您，我心里实在忍受不住。”
他心里的激动是真的，这些细微的举动，才是最打动人心。
尊重别人不要看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章熙将他扶起后，又重新拿起了碗筷说：“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金宝则是一脸茫然看着自家郎君，说：“郎君，您说的这何意，能不能写下来，让我以后每每看到，都能自省！”
他浓眉大眼的，说起这话来格外认真。
就像是一个没有心机的憨汉，不过他可一点也不傻。
以前的郎君每日厮混，他也只能认命，所以也无暇顾及未来。
如今他是看明白了，他听勾栏中说书的人说起过。
自古成大事者，出生必有异像，言行必出众于他人。
郎君自从昏迷后醒来，言行举止和以往大不同了。
最为关键的是，在行路的途中，竟然和一位从中枢来的相公，谈吐得体落落大方。
他如何也不相信，这样的郎君未来的发展平平。
他明为是留下字帖，日后时时自省。
暗则这是日后，每每提及此事的时候，郎君都能想起过去的情谊。
都说大忠似奸，金宝看起来浓眉大眼，看起来就是一个没心机的莽汉。
可是他却是最能认清自己地位的，若是主人家不成器，他就做那奸猾的帮佣。
若是主人家志存高远，他也要成为那个有用处的人。
章熙想了想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于是就点了点头。
金宝顿时喜笑颜开，拉开包厢的门，看到在环廊上的酒保。
一改之前的嚣张跋扈，看起来格外的和煦。
看起来甚至有些淳朴善良的感觉，说道：“劳烦为我备上上好的纸笔，这是银钱你且收下！”
这酒楼的消费，自然是有楼下的掌柜收取。
不过一些文人诗兴大发，也会想要挥墨落笔。
他们自然不会随身携带，于是便使钱让小厮酒保去街上去买。
而刚刚金宝，给的银钱就是买纸笔的。
酒保得了钱立刻喜笑颜开，他们这些酒保，每个人都会固定服务一个客间的客人。
得了银钱，都顾不得为何这人前后变脸如此之大。
立刻笑着说：“小的立刻就下去办，为您买来上好的文墨纸砚。”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虽然金宝只是一个大宅里的仆从。
可是在一些酒楼里的酒保仆从眼里，也是得罪不起的存在。
豪奴悍仆，依仗着主人家的权势，是真正的能够做到为虎作伥。
不多时，酒保就拿着纸笔，用上好的托盘驾着小心翼翼的上了楼。
这买的一些纸笔可是价值不低，虽然自己小费不少。
可若是损坏了客人的东西，他需要赔的就更多了。
作为酒保小厮，可不仅仅靠着酒楼的那一点薪酬。
这客人经常会需要买上好的纸笔，他们就可以从中自行抽成。
而这也是不说破的潜规则了，而客人支使手底下人去买，自然也知道这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