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幻觉
齐风双眼微睁，感叹语出惊人。
看着在场报以同样目光脸上阴恻的众人，他心里竟有些发毛，别看这些人面上看起来憨里憨气的，一旦认真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还真让人有些害怕。
“齐师兄，你咋了？”
“你咋不说话？”
“是啊，你咋不说话啊？”
扶着墙壁怔然起身的麻三，与其频动的还有倚在犄角的伍强，就连坐在床沿的铁蛋也紧跟着动了起来。
屋内，四人静立而站。
昏黄的烛影映在他们的脸上，那如同雕塑般楞定的身子就好像蒙上了一层浓厚神秘的阴影，让人看不清真切。
看向赫然起身的四人，齐风顿时面色一凝，唯觉不对，刷地站起，目光冷迫，显得从容而谨慎。
“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起来的？”
“齐师兄，咱都是一条船上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逃离玄清观？”
闻言，齐风神色微惊，唇启又下，手中攥紧的拳松了又攥，他分明看到麻三的嘴没有张开却发出了声音。
这怎么回事？
他顿了顿，语气稍迟，略微轻笑道：“你们瞎说啥呢，怎么会，玄清观可是咱们的家啊！让我离开？别逗了！”
下面的声音却让他面色一沉。
“哼！你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你想逃，你想背叛师傅对不对！”
“就是，我早看你不对劲了！”
“你是不是和铁柱那厮一样，是魔道贼子的细作，想窃取师傅的成仙功法？”
“说，你快说！”
众人的鼓噪叫嚷声愈发刺耳，甚至不少人开始哆哆相逼，面上可怖起来，这显得这些围拢的人看起来格外阴沉。
“放你妈的屁！怎么跟师兄说话呢？你们是不是找死？敢搁这诓我！”
齐风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屁信息没搂到，反倒让这群憨猴给挠了背。
可恨呐！
他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刚才还求着巴结他，转眼就玩诈！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
这些家伙把家当都交了，现在做这些，岂不是多此一举？
啰嗦啥，直接干不就完了。
“难道是清风子的眼线？”
不，说他们是眼线都算抬举他们，以癞子头本事，想必是不屑。
杂役身份卑微，莫说清风子，就连内门弟子都不会正眼瞧他们一下。
所以，这根本不可能。
“杀了他！杀了他！”
“谁要是把这叛徒给杀咯，说不定咱师傅高兴了，就赏下一枚长生丹，再说不准，都能让咱们晋升成内门弟子呢？哈哈哈！！”
“对对对！”
“快动手！杀了他！”
话音刚落。
早有觉悟的齐风一头扎破窗棂，从西瓜大破洞的窗纸里钻了出去。
此屋逼仄，无法施展拳脚。
在那动手，恐还没抬起胳膊，就被四人堆肉般压在身下，动也动弹不得。
月光下，
一道黑影瞬间扑在甬道上，双手接地，头身一滚，滋啦啦，碎石飞走。
随着掌触大地的胳膊暴起，力道下沉，身子猛然一滞，形如猛虎匍匐起势，在抬眸，齐风眼下闪过凌厉光芒。
轰，几人撞破门扇，气势汹汹。
率先逼至身前的麻三随手捞起墙上一把锈迹镰刀，咬着牙，踏踏地挥舞过去。
咻咻刀风掠过。
银光如弧月斩下，齐风身子几动几停，顺势避开，地上挪出纷乱脚印。
麻三几招不中，脸色臌胀，愈发难看。
“喝！”一记抬腿挂劈，却被齐风左臂轻松挡下，眸光微诧间，齐风抡起右拳，咯咯作响，一拳轰出。
“啊！”正中腹部的麻三顿时脖子一伸，弓腰如虾，牙呲欲裂，痛苦蔓延在脸。
然未完，齐风右拳蓄力，碾断几根肋骨，顺势打在对方下颚上，几颗零星的碎牙随着身子一道飞出。
拍了拍手，冷哼从齐风口中窜出。
“还来吗？”
噗，蜷到在地的麻三一顿抽搐，忍不住喷出几口老血，趴在地上咳了起来。
富贵几人怔怔看着。
这力道之大，理说应当产生震慑，令在场人退而不战。
可他们却恍若未闻，脸上没有丝毫惊惧之色，反而咧开嘴，舔了舔舌头，变得愈发兴奋起来。
“呵呵呵”
阴森的笑语从众人垂下的脑袋发出。
就在这时，齐风瞳孔骤然猛缩。
他发现，此刻重伤倒地的麻三竟奇迹般抹了抹嘴角，跟个没事人似的又站起，随之看向他的是相同的诡异笑容。
“怎么回事！”
“这到底怎么回事？”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齐风喉咙滚动，内心有些慌乱，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
一切都是那么古怪。
四周无人，村道无声，出奇的静。
似是想起什么，他咬牙向门前走去。
凶狠地扯开虚掩的草丛，像撕纸一样简单撕碎，直到一个顶着黑桃的脑袋露出，他举起一个巨石，狠狠地砸了上去。
“你是不是瞎！有人在杀我！你他妈看不......”
齐风顿时嘎然而止。
整个人如同失了魂被岁月兀立在此，愤怒脸上逐渐被迷茫双眼所取代。
“消...消失了？”
刚才明明出现在他眼里的怪物突然消失了？他明明看到了！
“我明明看到它了！我明明砸中它了！！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见了？！”
“该死的，想骗我！障眼法，不可能！我绝不可能上当！！”
这一切让他感到是那样的真实，可眼前景象变换的如此之快，又是那样的不可琢磨。
此刻，他竟变得有些犹豫了。
“齐师兄，随我们走吧。”
“齐师兄，你别想逃！”
“齐风啊，齐风，师娘你也想弄过，是不是啊？哈哈哈…”
“娃啊，为师对你可不薄啊，为何你要这样对我？嗯？”
无数诡异的声线在他耳边炸响，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一切的色块都在加重，屋子、人、青石都开始发生无规则的扭曲，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充斥着他的胸腔。
那种莫名撕裂的肿胀感瞬间袭卷他的全身，心中深处无法释放的沉重压抑，快要撑爆他的身子！
这种头疼炸裂又近乎无法呐喊的真实感受，逼的他快要将自己开膛破肚，将五脏六腑内的肠子统统掏了出来！
“啊！！假的！都是假的！！别想骗我！我不信！我才不会信！”齐风咬牙捂头，双目通红，狰狞呐喊。
而就在这时，麻三四人浑浑噩噩走来，脸上始终带着渗人笑容，随着他们不断走动，顶在脖子上脑袋霍然一歪，如同刀割一般，死气沉沉掉了下来。
骨碌碌，沿着地上滚了几圈。
此刻，歪斜落地的几颗脑袋还没死绝，如同蛆虫般阴暗的蠕动，倏然间，在齐风视线下，竟惊人翻了一个面！
然而就在慌张的齐风咣咣后退，对方无限逼近他时，神奇发生了。
迅速蠕动的脑袋突然从上到下歪歪斜斜裂开条细缝，爆发出金色光芒，砰一声爆炸了！散落满地肉糜，猩红一片。
看着眼前景象，胸腔剧烈起伏的齐风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那股恶心。
“出来！快给我出来！！”
他跪爬在地，竭力呕吐，双指并拢，不断狠戳自己嗓眼，一滩黑色的蠕动碎肉就这么夹着粘稠的胃液和药渣喷在了地上。
“怎……怎么回事？”
“我……我这是怎么了？”
看着在他脑袋旁缓缓蠕动的黑色东西，齐风羸弱的身子一翻，就这么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无法停下，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去挣扎。
他的眼睛越发朦胧，近乎黑暗。
然而就在此刻，他眼前世界又如同破碎镜面一样，噼啪尽数落下，重新盘踞他视线的是这个正常的夜色。
“齐风他又发疯了！咱们赶紧走吧！”
“害，我早就说离他远点，你不信，你瞧瞧他刚才样子多吓人啊！”
“是啊是啊，早知道就不来了，赔了夫人又折兵，银子银子没了，还挨了顿大逼兜，这下你高兴了吧？”
看着站在不远处瑟瑟发抖跟见了鬼似的富贵几人，以及正拖住下颌疼的龇牙的麻三，齐风愕然了。
众人窃窃私语的声响传入他的耳朵，令他即刻弹起身子，双目惊瞪地坐起，旋即顾盼四周，木讷的望着眼前这个世界。
“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