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道仙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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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该不会想逃跑吧?

月明星稀,漆黑如墨。

一路蹒跚的弟子们仍心有余悸,早早回到各自屋子,在廖寂夜色里,消失了踪影。

齐风走到家门,转头,身后几道窸窣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只见几位烂衫杂役从黑漆漆夜色里钻了出来,这几人伸头探脑,时不时顾盼四周,不知在搞什么鬼。

片刻,几人来到面前。

麻三双手对着大腿用力一抹,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个红布钱包,掬在手里,小心地揭开四角。

几枚发黑碎银缺角铜钱以及略带珠花的铜簪子裸露在空气中。

看向形似褡裢的钱包,又瞅了瞅满脸堆笑的几人,齐风不为所动,指了指碎银。“几个意思?”

麻三手背告了下唇角。

“嘿嘿,齐师兄,这当然是弟几个孝敬您的,今您大展神采,又颇得师傅青睐,日后必定鹏程万里,不可限量!这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师兄笑纳。”

麻三对方无动于衷,又道:

“我等愚钝,自知天赋不及齐师兄万分,但烦杂琐事上,愿效犬马之劳,只求师兄日后在师傅面前,多开金口,替我们美言几句即可!”

齐风点头。

合着是拍马屁来了。

别看这麻三双目无神,面相肿的跟个河马似的,说起话来,倒是中听。

“好,你就是麻三是吧?”

“对对对!”

“嗯,我知道了。”

“还不谢过齐师兄?”

麻三朝身后二人扬了扬下巴,众人见状,频频点头:“多谢师兄!”

齐风含笑收下。

东西是要收的,但美言是不会美言的。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谁不知清风子喜怒无常?

平日里大家都夹着尾巴做人,就这都掐不准,生怕哪句不合时宜的话,恼怒了他,直接给一巴掌抬走了!

还给他美言?

找死呢!

但眼下这情况,他的确需要钱,保不齐哪天穷困潦倒了,就是这点银子能让自己吃上一口饱饭。

不过,齐风心思玲珑,并未得意忘形,在这世事无常的吃人道观里,必须时刻保持着警惕。

表面上麻三几人是来献媚,可背后藏了什么心眼,谁又能真正看的清?

他看向三人,诘问道:“麻三,这大晚上的,你们如此行径,就不怕被人盯上?

麻三昂起头,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师兄放心,其他人都走在了前头,我们故意在路边小解,以此摆脱视线,现只有我们几个,再无旁人知晓。”

齐风抬头瞧了眼夜色,又睇了眼藏匿虚丛下的蛇身喇叭嘴怪物,所幸子夜未到,它还在沉睡,没有醒来。

否则,在有监视情况下,他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和眼前几人在此交头接耳。

既然已经打算好好活下去,那就不能再由自己的性子胡来。

他对站在背后的唐璇说:“璇儿,你先回去吧,我跟师弟们还有些事要办,等下就回去。”

唐璇乖巧点头,转身便走。

为避人耳目,齐风并未将三人带进自己屋内,反而转身走向住他对面的铁蛋家。

铁蛋是他印象里唯一相对熟络的朋友,这哥们对他不错,平日里无话不谈,没啥心机,更不会碎嘴子。

更重要的是,在他发癫时,也就铁蛋一人不谓闲言,悉心照顾过他。

俩人虽住在对面,但身份不同,他是杂役,对方是伙夫。

“你们跟我来。”

齐风向几人招呼,既然对方有意投名,也正好趁机探探虚实,看能否共同商议大计,逃离此地。

“齐师兄,为何去铁蛋家?”

麻三不解,但还是跟着脚步走去。

“不该问的别问。”

推开门扇,躺在床上双手插裆狰狞鼓动的铁蛋,看到有人突然闯进,吓得一激灵,身子顿时弹起。

布衾随着蹬动的膝盖抖了几抖,当看到来人是齐风时,铁蛋圆瞪惊慌的大眼方才缓缓垂下,随即跨着脸,长舒口气。

“吓死我了!怎是齐哥你啊?”

齐风握拳放于唇上,咳了又咳,这家伙还是老样子。

如果说看到老熟人齐风,铁蛋只是黑脸微红,可当看到身后走进的麻三几人时,他的脸瞬间如同覆上寒冰一样变得僵硬。

四人挤在小屋里,面面相觑,出奇的沉默。

看向眼前众人。

铁蛋咽了咽口水,脸上极为精彩,一会青一会红,良久,方才拉下脸面,拽了拽布衾,艰难启齿道:“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齐风摆了摆手,倒吸口浑浊的空气,双目沉沉道:“是我让他们来的,你还不麻溜起来?老窝在被窝干什么!”

闻言,铁蛋挪了挪屁股,穿上裈袴,揭开身上的布衾,露出那可怖的长腿,左腿近乎裂开,分成两半,远远看去就像有三条腿一样。

“齐哥,这么晚了,有事吗?”

齐风眼底一闪,招呼几人坐下,懒得啰嗦,直接开门见山道:“各位,大家都是敞亮人,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今个,咱谁也别藏着掖着,咱就放宽心,敞开肚皮,畅所欲言,说,往大了说!”

“麻三,你先说!”

靠墙席地而坐的麻三顿时一愣,眉目疑惑道:“说...说啥?”

齐风一双精气外露的眼睛四处打量众人,充满了探究之意:“我问你,你是不是想逃离玄清观?”

不只是麻三,在场所有人都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不想。”

齐风挑眉:“为何?”

坐在麻三身旁头顶长有如同肉皮一般尖角的伍强开口。

“齐师兄,玄清观多好啊,有吃有喝的,干啥要离开?咱们本就是被世界抛弃的残缺之人,到了外面,且不说饿不饿死,有没有人待见我们,就咱们这点本事,只怕前脚刚出玄清观,后脚就被藏在林子里的精怪给吃了。”

齐风沉默了。

继伍强之后,倚在犄角歪脖子的富贵抢过话茬,他尽力地转动脖梗,将自己的脸盘调整过来面向大家。

“是啊,就像师傅说的,他对咱们有恩,就像半个亲爹一样,要懂得感激,在这虽说吃的没那么好,馒头粥水也挺奇怪,但也没饿过咱们不是?”

“再说了,还有师傅早课上口口相传的玄生诀,一旦开了窍,就能像师兄你一样能有补足自身的一天!这多好啊!”

坐久的麻三挪了挪老腰,麻溜的点了点头:“就是,就是,在这易子而食的乱世,谁能诚心授予我们成仙功法?也就咱师傅这样大义!像这样的机会,就是旁人求也求不来呢,你说,是不是啊齐师兄?”

众人齐唰唰递过目光看去。

齐风哑然。

他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刚张开的嘴又闭上。

嗓子里如同灌了十吨铅一般,话到嘴边,却噎的说不出半个字。

他知道,现在开口已经没意义了。

而就在他暗自腹诽之际,四周嘈杂的声音再次响起,趁破他许久的遐思。

“齐师兄,你问这些干嘛?”

“对啊,这有啥好问的?”

“是啊,玄清观不是咱们的家吗?”

众人纷纷在齐风耳畔念叨,紧接着,扭着僵硬脖子的富贵霍然凑了上来,眼神空洞的说着。

“齐师兄,你该不会想逃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