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李阿父的过往
“阿....阿父。”
齐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察觉气氛不对的李阿父，用力挤出一抹笑容，端起桌上的酒，尽量的缓和道。
“来，喝酒！小风，许久没见你了，阿父看到你高兴啊，咱爷三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今天喝他个不醉不归！”
李虎双手端起酒杯，动作生涩道：
“对，喝酒！虽然俺没喝过，但男人迟早要学会喝酒的，没想到第一次喝酒是跟小风哥喝，真好！哈哈。”
见二人都举起了杯，齐风也不矫情，端起杯子，爽朗大笑道：“来！喝酒！”
咕噜一口。
李虎顿时辣的龇牙咧嘴，拧巴的眼睛近乎眯成了一条缝。
“小风哥。”
突然，李虎声音低而小了几分。
“嗯？”
齐风疑惑看去。
“玄门……好吗？”
“好！”
齐风笃定，在他眼里，道家一直都很好，这和癞子头没关系，对事不对人。
“我......”
李虎低下头，抠着手指，支支吾吾的说：“我......也想……”
“你也想像小风哥一样，加入玄门，学玄机妙法是吧？”
齐风哈哈一笑，这小子，和少年的他一模一样，扭扭捏捏的怪也可爱。
李虎点了点头。
齐风举起酒杯，豪气干云说：“对，男儿就该这样，有热血，有理想，拼他个无悔人生！纵然失败，那又如何？纵然倒在前进的路上，那又如何？为自己而死，为自己而战，发自己的光，这才是英雄！”
李虎睁大眼睛，振奋道：“嗯！我要学本事！我要挣大钱！我不想一辈子卖蛇灵草！我要用自己的能力捍卫我的人生，我要保护好阿父，让我们以后都过上好日子！”
李阿父莞尔一笑，摸了摸李虎脑袋，高兴的说：“小虎啊，有志气是好事，可路没那么容易，切勿心浮气躁，要一步一步来，做人，要脚踏实地。
李虎挠了挠头，憨憨傻笑。
齐风端起酒杯，沉饮一口，郑重道：“小虎，你真的想学吗？这条路，很难……很残酷……但，也很精彩。”
“嗯！”
“好！那等我这边安定了，我就开始教你道法怎么样？”
“真的吗？”
李虎眼睛侯然一亮，满是兴奋。
“嗯。”
齐风笑着点头。
“小风哥，不会喝多了，骗我吧？”
“哈哈，不会，拉钩！”
“嗯嗯，拉钩！”
时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酒过三巡。
李虎迷迷糊糊趴着桌上打鼾。
“嗝~”
齐风拍拍尖头肚，打了个酒嗝。
“阿父。”
李阿父老脸通红，双眼迷离。
“嗯？”
齐风神色陡然严肃，似是下定决心，他没喝多，想了不少，决定一吐为快。
“阿父，我......打算过段时间离开莽村，在外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到时......你可愿跟我走？”
李阿父眼睛一眯，身子摇摇晃晃。
“小风阿，你说......你要建立自己的势力了？好，好啊，阿父真替你高兴，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却从来没有想过，年轻可真好阿。”
齐风晕乎乎的说。
“嗯……我认真想过了，我......我这样是不行的，我要强大起来，我要......保护我身边的人，光有银子是不够的，我......我一定要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好啊，这多好啊......”
说着，阿父突然怅然了起来。
“小风阿，这....这是咱们第一次喝酒吧，今天确实喝的有点多了，我都好多年没喝了.......今天趁着酒劲，我也有很多话要说，说来，也不怕你笑话，哈哈......”
李阿父端起酒杯，愣愣看了眼，紧接着，痛快的喝了口，辣辣的啊了一声。
他脸上似有不甘的说。
“你知道么，我在莽村呆了一辈子，也窝囊了一辈子，谁不曾向往大千世界的繁华啊，我也曾年轻过，也曾热血过，也像你们这个年纪一样的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想了想，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时间可真快啊，转瞬即逝，转眼就已至花甲，都是半抔黄土的人了......”
呵呵呵.......他苦笑着。
“我年轻时候游历，啥名堂也没混出来，不惑年才遇良人，而就在那个时候，虎她娘，走了，她......就那样的走了......”
“真是天意弄人啊，没想到离别比风声还快，风虽大，却绕过我的灵魂，我想要说话，环顾四周却无一人，以前素芬在时，我眼里还有光，可自从她离开后，我整个人就变了，变得颓废了，变得压抑了，更是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自信的我，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不见了，我似乎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这诺大的世界，又该如何呢，我也不知为何我就变成了这样，我不清楚，我也不想清楚，我只觉得很累了，我只知道，我坐在台阶上想她的时候，只有月亮经过.....”
“因为穷，她怀胎九月，租住在一个破旧的土房子里，她嫁给我时，极力在父母面前为我说话，我都记得，没有彩礼，没有棉被，没有酒席，什么......都没有。”
“因为是拆迁的土房子，里面的路很烂，她羊水破了，倒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孩子头出来了，我自己一边哭一边喊接生了小虎。她微弱的说，阿父，别哭，让她看一眼孩子，一别十三年，小虎长大了，她用命给我留下的，对不起，一刀一刀割在手上，对不起，我痛恨自己活了一辈子却养不起一家老小，她从不打扮，也不爱慕虚荣，我问她爱我什么，她说，有你就够了，一点一滴，历历在目，我用此生给双方父母与孩子的安康和此生不娶，换她用命爱过的我值得。”
李阿父最后一句话说完，四周陷入了沉眠，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寂静了。
他累了，也很困了。
就这样带着内心的不甘与深沉的困意倒在了桌上，齐风取下衣服盖在二人身上，就让他们这样睡去吧，不再惊扰他们，转身向孤寂的街道上走去。
原来，这就是阿父的曾经。
可能，还不止。
可能还有太多太多的难以启齿，都埋在了心里，就像他说的，当他想要说话时，却四顾无人。
就这样将这么多年压抑在心的所有不快，都随着今晚辣烈的酒全部随风死去，死尽。
齐风知道。
今夜喝的不是酒，喝的是一个老者的悲哀，是他的自诉，是多年来的彷徨，是他一世怀揣梦想死于过去，又消失在尘埃的无奈和无力。
也不知这世界上还有多少像李阿父这样的人。
也许，多年以后，他也会如此吧。
可未来怎样，谁又说的准呢？
“呵呵。”
齐风苦涩笑了笑。
多年以后？他有多年么，可能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吧。
谁叫他是道甡呢。
注定会死。
这玩意太复杂，懒得想。
......
不知不觉，他摇摇晃晃走回了家。
想起唐璇。
前几日，他发了疯撵她。
他深知自己不对。
可他那个屎样的自尊，硬是不肯低头。
想起松崖大师的劝告，妥妥的复活甲，他还是决定趁着酒意，去道歉。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爱面子的小男孩和嘴硬的小女孩，终究会走散。
不知为何，
他初次见唐璇时，就有了离别的隐痛。
就好像，
他们曾真的离开过一样。
他也不懂为何自己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他想不起来了，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夜已深，
屋内昏黄烛影，人影独坐。
咣，推开门。
看向屋内点燃油灯，因等他坐在床头撑着脑袋打瞌睡的少女，齐风的心都快要碎了。
看到这，他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傻最不懂珍惜的人，他到底在干什么，他这个笨蛋。
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无关对错，哪怕是对方的错。
现在，都只有一个人错，
那就是他！
……
齐风深吸口气，轻声唤醒对方。
“璇儿。”
唐璇缓缓睁开双眼，抽回抵在阳穴位的手，柔声道：“齐......齐师兄，你回来啦？”
齐风点了点头，站在原地，此刻的他，更像是个认错的孩子。
虽说他已做好准备道歉，可从没道过歉的他突然要道歉了，心中那本能上带来的抵触感，让本就别扭的他变得更加别扭了。
最终，他还是克服自己。
齐风蹲下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诚恳又小声地说道：“璇儿……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还是请你不要生气了吧。”
“齐师兄……我并没有怪你。”听到对方道歉的唐璇心再也硬不起来，语气温存道：“时辰不早了，赶紧歇息吧。
齐风嗯了声。
就这样没了？怎么感觉怪怪的，他那样对她，就这样算了？
整个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哈哈哈…
可他刚脱完鞋上床，就发现了不对，身子一歪，立刻被对方压在了身下。
果然，
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好你个齐风，竟敢撵老娘，看我不坐死你！”唐璇学着鸭子坐，身子前倾，抬起屁股，狠狠坐下。
齐风顿时闷哼一声，感觉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