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要新的
“越井越灶，跳食跳人...对北涕唾及溺，对灶吟咏及哭...又以灶火烧香，秽柴作食...埋蛊厌人，恚怒师傅...好侵好夺，掳掠致富...造作恶语，骂神称正...”
翌日，外门弟子同往常一样跪坐在蒲团上聆听每日的早课。
浩淼青烟从两侧香炉升起，清风子盘坐在宛如仙端的氤氲云雾之中，一副虚无缥缈的样子，让人难以看清真切。
可即使是白烟缭绕，在齐风眼里，那跟仙风道骨也是毫不粘边，只因清风子那张脸太过丑陋。
光是每日早上盯着这张脸，只怕下面的弟子每日神念都要死耗大半，哪里还记得对方在传教什么？
“成仙？成个鸡儿！”
只怕是仙途渺茫啊……
“秽食餧人，左道惑众……贪婪无厌，咒诅求直……指天地以证鄙怀，引神明而鉴猥事……”
咚！
随着一声清脆的磐响，清风子缓缓睁开眼睛，而众弟子也随着那枯沉的目光心中感叹，这煎熬的时分总是太过漫长。
“娃娃们，今日口诀可都记牢了？”
清风子得意地抚着颌下的青硬胡茬。
“这可是道爷我凝炼的成仙要诀，今日下授于尔，你们可要遵循天理，该偷偷，该抢抢，见到别家的婆娘就给我抗回家，当徒儿的就要有为师的样，这样你们才能成仙，可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不敢拖沓，齐声回应。
“都散去吧，小癫子和二狗留下。”清风子右袍下随手一展，罡气而动，渺渺白烟顷刻随风而散。
临走之际，唐璇特意向齐风看去，点了点头，不做停留，迅速走了出去。
早堂内空空如也，别看这洞窟捯饬的俨如道观模样，可却是毫无半点古朴典雅的气息，冲刷干净的四周黑漆漆，给人一种极致幽暗的阴森感，就像是来到了地府酆都。
“咳~！”清风子清了清嗓子，将目光落在二狗身上，吩咐道：“你，去领两个药引过来，记得，要新的！”
“是，师傅。”
二狗弯腰作揖，恭敬地退了出去。
清风子似笑非笑地向齐风走去，负手而立，而后，微微仰头，咧着一口朽烂黄牙道：“娃啊，最近癔症可好些了？”
“癔症，又是癔症，为何他总是关心我的病情，这怎么回事？”
齐风不解，紧接心中冷笑，他倒要看看对方玩什么把戏。
齐风一反常态，抱拳作揖，恭敬的说：“承蒙师傅恩典，弟子如今混沌渐消，想必已补全自身，可以为师傅分忧解难了！”
“好啊！很好！”
很是开心的清风子捋了捋脏兮兮的袖袍，拍了拍他的肩头，高声道：“走！随道爷我去丹房！”
齐风紧跟其后，沿着洞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尊古香古色通体黑色的巨大丹炉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丹房，可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冒着缕缕青烟的巨大丹炉直插洞顶，橘黄色的黄光在炉膛内跳动着，将整个溶洞的影子都拉的老长。
随着二人靠近，拉长的影子逐渐将他们吞没，一阵压抑感涌上心头。
不过，即使是在如此瞩目的丹炉下，他还是将目光放在早已走在丹炉前的师傅背影上。
从背影上看，他仙风道骨，穿着一件深蓝的道袍，斑驳的头发随意挽着，几经几动间，倒也是有几分仙意。
此刻，他正拿着手中的捣药杵，漫不经心地对着罐子里咣咣砸着。
咔哒...咔哒...
一连肉丝粘腻的声音在溶洞里不断回响。
恰在此时，二狗拽着两个药引从洞外走来，歪嘴斜眼的一男一女，脚步为艰，瑟瑟发抖，不敢进入。
二狗将二人推前，站定高喊：“师傅！”
话音刚落，背影转身，鸡皮麻癞脸上一对浑浊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
“来了？让为师我好等。”
二狗刚抬头，眸子便猛地一缩。
只见清风子袖袍一挥，腾空而起，那两位药引面露惊恐，欲转身逃离，可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被清风子掐着脖子拎带了回去，随手丢进巨大的黑色丹炉里。
表情凶狠的清风子握紧粗如巨柱的石杵，重重地往里砸了进去。
啪！伴随一声炸响，几滴黏稠的血液飞溅到齐风的脸上。
而后，满是兴奋地对着石桌上一拢，无数恶心不明的黑色碎物迎空而起，随着其袖袍挥动，全部倾倒进去。
下一刻，狞脸的清风子大喝，双手，猛地朝空一举。
“起炉！”
“炼丹！！！”
顿时，巨大的黑色丹炉血气冲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满屋子的猩红雾气，恶臭扑鼻。
不一会儿，两粒不断蠕动长满须足的长生丹药，从炉膛内忽地飞了出来，落在了清风子的手里。
“来来来，都接着吧。”
齐风刚接过，就看到清风子走到二狗面前，上下打量着。
“二狗，道爷我瞧你丹田处隐有乳白色气团虚影浮现，想必是要化虚凝实，进入那一重天了，是也不是啊？”
眼看癞子头脸上难得高兴，二狗面色狂喜，急忙抱拳，奉承道：“全赖师傅教的好！弟子马上就要进入一重天了，定不会忘记师傅的大恩大德，弟子能有今日，都是师傅的功劳！”
“嗯，不错，日后等你入了一重天，就是道爷我的内门弟子了，替为师干活，自是少不了你的好，明白吗？”
清风子笑眯眯道：“快将丹药吃了吧。”
一向以拥趸清风子为首的二狗自是不敢忤背清风子的意思，当下就把丹药给吞了，满脸狂热的杵在那。
他也不管这玩意到底能不能吃。
对于崇拜清风子，他已经到达一种丧心病狂的地步，就好像清风子让他去杀自己的爹，他都不会皱个眉头一样。
而这，齐风是断不敢吃的。
他已经知道清风子在害他，再说了，这哪是什么长生丹啊！
净血丹好歹是枚丹药。
而它呢？
一点圆润珠滑的样子都没有。
此刻，齐风手里窝着一团黏糊糊的黑色东西，在其肉身上，还有类似触手样的东西在轻微地蠕动。
“娃啊，吃下它，到时与道爷我一同长生在天。”清风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脸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齐风面无表情，并未作答，
他心中斟酌，如今有了麻吕，心中的确多了些底气，可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付的了清风子。
想起唐璇的话，清风子不一般，于是便打消了暂时的念头，攥紧的手再次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