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女与树
“……”
“是指买不起的意思。”
蕾妮略有惊讶。
虽然她不认为这棵树会记得自己的前世，这番话可能是随口说说的而已，但一人一树意外的有共同话题。
在这小小的树洞里，她感觉到一丝奇奇怪怪的异种族情谊温暖。
也许这棵树并不是一个坏蛋。
“好了，是时候给我讲故事了。这是约定好的工作内容吧。两个小时的故事时间。要是说不出来，那就等着被我埋掉吧。”
好吧，这就是一个大坏蛋！
“诶诶诶，先让我想一想。”
蕾妮紧张的并拢起双腿，歪着脑袋思索起来。
要说点什么故事呢？脑袋空空的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你喜欢听什么类型的呀？”
“要不就说一说你旅游大陆时的所见所闻吧。你不是说自己去过很多地方、对外面的世界很了解吗？”
蕾妮汗颜的埋下小脸。
那只是骗人的啦！孤儿院就在菲戈巨城郊外，她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菲戈巨城，怎么可能去过很多地方呢，当时是为了保命才虚空捏造的旅行者身份！
但要是说不出来，岂不是相当于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随时有可能被埋人树埋进土里面的。
“我想想……”
有了！
“那我和你说一说我遇到的有趣的经历吧。”
里昂打起了精神。
对于一棵活在深渊里面的树来说，没有什么比大地上的阳光和故事更有吸引力了。
“咳咳。”
蕾妮假装咳嗽一声。
“我曾经在森林里面遇到过一个领主女儿，她是从家里面逃出来的，她的后妈想要杀害她，还派出专门的杀手追杀她。”
“等等。”
虽然里昂十分不情愿打断粉毛的话，但他怎么感觉这剧情莫名的耳熟。
“后来这个领主女儿是不是在森林里面遇到了七个小矮人，被后妈用毒苹果毒晕后，又被一个王子亲醒了。”
“你怎么知道的？！”
蕾妮睁大眼睛。
“……”
“换一段经历。”
“哦……”
“我曾经还遇到过一个领主的女儿，她有一个凶恶的继母和两个心地不好的姐姐，有一天……”
“后来这个领主女儿是不是在一场舞会上被王子追求，跑掉了一只高跟鞋。”
“……”
蕾妮满脸不可思议的抬头。
“换一段经历。”
“我我我还在一年冬天遇到过一个流浪的领主女儿，她落魄街头，逐家逐户的推销自己的火柴……”
“后来那个领主女儿在火柴点燃的光里面见到了自己的奶奶，冻死在街头了。”
里昂打断的声音再度传来。
蕾妮小脸已经轻轻抽搐起来了。
不是，你全知道了那她还讲个集贸啊！
一棵活在深渊2200米的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故事啊！
“这些故事真的是你亲身经历了吗？每个故事的开头都是以【一个领主女儿】开头，这和睡前故事里的【很久很久以前】没什么区别了吧！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了！”
蕾妮汗颜，双手插进双腿中间，脸颊泛出羞红。
这些都是她在睡觉前躲在被窝里看过的小故事……
“你在骗我吧，蕾妮？”
识时务者为俊杰。
害怕的蕾妮立刻像猫猫一样土下座求饶。
“抱抱抱抱歉！”
“嗨~这世道真是变了。人与树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人和树之间完全没有这种东西的吧！当时是因为要死了才说大话的！我虽然没去过很多地方，但我对菲戈巨城还是很了解的！”
蕾妮怯怯的趴在地上，像极了求神明饶恕的信徒。
里昂沉默下来。
“探渊家会骗人是一件好事。我也经常骗探渊家说不会把他们埋进土里面，然后就敲晕他们塞土里面了。”
蕾妮小脸苍白。
这算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最后通牒吗？！
“我我我保证不骗你了！那那那些都是我孤儿院的读物里面看到的……”
里昂打量瑟瑟发抖的粉毛。
虽然眼前的少女骗了自己，说是去过很多地方，其实除了菲戈巨城哪里也没去过，但还不至于就此而埋了她。
有点不实诚而已，在深渊里面撒谎也是生存的手段之一，少女总体还是让他很满意的。
“虽然很不可信，但你还算是目前最不错的人，我现在暂时相信了。”
“真，真的……？”
“嗯。我埋人树从来不骗人。”
“……”
蕾妮眉毛挑了挑。
完全不可信！
不过，见里昂的语气没有责备的意思，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这棵十分讲理的埋人树刷新了蕾妮对埋人树这个物种的认知。
感觉自己就好像和一个人类对话。
蕾妮突然有点好奇起来。
从里昂冷静悠长的语气中，她听出了一点小故事，小心问道。
“里昂，我不是你养的第一个俘虏吗？”
“当然不是。”
蕾妮八卦的抬头看去，那双清澈的眸子闪闪发光。
里昂顿感不妙。
这是轮到他讲故事了？
树冠沙沙作响。
里昂在伊甸深渊里面活了20年，在这漫长又无聊寂寞的日子里，里昂也不是没有养一个人给自己解闷的念头。
第一次养人。
是一个男探渊者。
当他说人话的时候，男探渊家直接被吓死了。
里昂只好物尽其用，埋了当化肥。
第二次养人。
也是一个男探渊者。
当天晚上养，第二天早上就想着跑路，也被他埋进土里面做成化肥了。
男探渊家似乎比较难养，里昂改变主意，养一个女探渊家试一试。
第三次养人。
是一个女探渊者。
年龄接近四十岁。
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各方面的条件很好，就是年龄有点大，想要养我，首先需要38.8万……”
里昂没听完她的话，直接当成死人给埋了。
还是男的比较好。
第四次养人。
是一个男探渊者。
这次总算遇到了一个心理素质不错的男探渊者，野外生存能力不错，聊天能侃侃而谈。
一开始里昂听得蛮鸡动的。
这家伙聊天的内容不是妓女就是窑子，不是窑子就是婊子，人生经历简直就是一本低俗涩情的探花日记。
绘声绘色，生动形象。
有时候听得里昂藤蔓发硬。
但久而久之，里昂逐渐厌乏了。
他是一棵树，一棵没办法像人类一样贴贴的埋人树，这种东西听得越多他只会越想反社会反人类。
于是，他把别人给埋了。
果然，他还是想听点真善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