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潜入
黄昏来临，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堆积在天空上。
蕾妮抬头看了看天空，脸上全是细汗。
一整天都在上潜，她对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了，但估计上潜了大几百米了。
“里昂，快天黑了。”
“嗯。找地方休息吧。”
“等我再爬一爬。那样明天就可以轻松一点。”
蕾妮点了点头，将绳索锁头扣在嵌在悬壁坚石里的挂扣，鼓足干劲的往上爬去。
里昂一路都跟在蕾妮身后，仿佛用第一视角经历了一场探渊家上潜行动。
忽然，蕾妮僵硬在原地，瞳孔逐渐收缩，下一秒，她双腿发颤，顾不上身后的无尽深渊，握着绳索的手颤抖的松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樱粉色的嘴唇煞白。
“里昂，我突然间觉得脑袋好沉，好想吐……”
里昂愣了一下，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蕾妮，赶紧降低上潜高度，找到地方休息！”
“是深渊诅咒。我们正在跨越深渊二层回深渊一层的跨层中！”
原来不知不觉间，粉毛已经上潜到深渊一层和深渊二层的交接点1200米了。
“深渊二层的诅咒是恶心、呕吐。如果冒然跨层的话，很容易就产生这种反应。”
里昂看向蕾妮，发现她已经有点乏力，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停在悬壁中间。
“蕾妮！”
里昂大喊一声。
“对，对哦…我都忘记还有深渊诅咒了……”
蕾妮双眉拧得像螺丝一样，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在翻江倒海，喉咙已经能尝到胃酸那股酸味。
“左下方有一个平台。赶紧下来。”
那是一个内嵌在岩层里的空间，像一块岩石从中掉落而形成的，只有一米高，深有两米左右，表面还算平整。
“嗯……”
蕾妮神色凝重，手脚不利索的离开栈道，小心翼翼的来到平台，跪在悬崖边，张开的嘴巴流下一条晶莹的唾沫丝。
想吐吐不出来，但恶心的感觉就实实的堵在喉咙和气管间，让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好，好难受……”
里昂默默看着这一幕。
他想帮蕾妮拍拍背，但发现自己只是一根树枝，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好点了吗？”
“嗯……”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蕾妮才好转一点，小脸疲倦，用手背擦了擦恢复血色的嘴唇。
“这比一层的诅咒难受多了。我在一层回到菲戈巨城，最多只会脑袋晕晕的，耳朵有点发鸣……”
蕾妮睁着眼睛，还在回味刚才恐怖的感觉。
怪不得很多探渊家在上潜的时候丧命。
“今晚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吧。现在已经到1200米了。”
“嗯。”蕾妮点了点头，“深渊入口的300米是像碗一样的平缓地形，上潜到300米，就可以步行走回菲戈城了。”
夜色袭来。
蕾妮不断听到深渊下面传来的各种声响，她小心翼翼的爬到悬壁边上，往下看去，在朦胧的黑暗中，有着一种让人畏惧又让人想要纵身跃下去的引力。
她连忙探回头，不去看深渊之下。
里昂原来活在那种地方。
如果要这样对比起来，似乎生活在孤儿院已经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了。
“里昂？需要我给你浇一点水吗？”
蕾妮拿出蓄水瓶，里面还有三分之一的清水，都是她在二层清水潭里舀上来的。
本来里昂想让她直接装起来，说什么水栖蛇能活在水里面就证明了水质没有问题！
但她才不想就这样子喝进肚子里面，里昂只好用【瓶装火焰】将清水煮沸，然后才装进瓶子里面。
“我可以免费给一丢丢给你。”
“里昂？”
“里昂？”
蕾妮慢慢爬到树枝边，手指触碰树枝，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
里昂和树枝的联络中断了。
“……”
“又剩我一个人了……”
夜幕逐渐出现星辰，月光照耀进深渊里，蕾妮抱住树枝，把行包放在最外面，一个人蜷缩在洞里面，缓缓入睡。
深渊二层。
“不会吧，在这种时间断了？”
里昂难以置信的尝试链接树枝，但毫无反应，树枝已经丧失了生命力，回归到普通的树枝。
最后见粉毛的一幕，粉毛还一脸无精打采的啃干粮。
“这种状态真的不会死在半路吗？”
深林中，只剩下寂静的声音。
……
“快看！有人在往上爬诶！”
忽然传来的人声让蕾妮吓了一跳，她往上看去，耀眼的阳光进入眼帘，适应了强光后，她看到两个戴着帽子的小孩正趴在悬壁上，好奇的看着自己。
蕾妮有点恍惚了。
两个小孩让出一个位置，她从栈道上爬上，站了起来。
阳光沐浴在她的身上，四周都是翠绿色的青树矮草。
陌生又熟悉的场景。
距离她上一次见到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吧……
她上来了，上到深渊入口了。
深渊一层，0~1200米。
其中，0~300米地形平缓，地貌类似丘陵草地，夹杂一小片一小片的树木，整体像一个盘子，四周缓缓翘起，对接上依深渊而建的菲戈巨城。
坡度在300的深度发生剧烈变化，变得陡峭崎岖，因此，深渊一层的真正入口，严格上要从300米深的巨口算起。
菲戈巨城和伊甸深渊之间并没有任何阻断设施，城里人可以轻松达到这里。
两个从菲戈巨城逃跑到这里玩耍的小孩仰着脑袋看向蕾妮。
“阿姨，你是探渊家吗？”
蕾妮眼角抽搐。
阿，阿姨？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呀！虽然现在自己可能脏了点，但无疑还是妥妥的17岁美少女啊！
“嗯。姐姐我呀，可是刚刚从深渊二层回来的探渊家。”
“好厉害！”
两个小孩双眼放光。
蕾妮意识到事情不妙，如果不及时走掉，肯定会被缠住问无聊的问题。
她是很想吹嘘自己这段独自探渊的经历没错，但对象是两个小孩就索然无味了。
“看，那边有【行舟】探渊家。”
“哪里哪里？”
粉毛快速溜掉。
慢慢往菲戈巨城走去，蕾妮已经累蔫了，头上的粉发脏兮兮的，呆毛也翘不起来。
“好累…总算上来了……”
蕾妮找到一片空草地躺下，安静的注视着久违的天空。
“等等！”
蕾妮忽的坐了起来，发现攻守易型也。
她在深渊二层的最终目的是回到深渊之上。
现在目的达成，她不仅毫发无损的回到深渊之上，还顺便带走了一个古物陶瓷。而里昂作为一棵树压根没办法追上来。
也就是说，她如今大可以不听从里昂的命令，直接一走了之。
“反正之后应该不会再去深渊了……”
“抱歉了里昂…虽然你对我很好没错…但我不想回深渊了……”
“你也说过的，探渊家要学会用撒谎保护自己……”
蕾妮看向深渊巨口的方向，喃喃嘀咕一声，起身离去。
菲戈巨城是一座有着中世纪建筑风格的巨大城池，生活着来自各个王国的人。
其中，最先抵达这里的那一批人成为了菲戈巨城的缔造者，在后来的发展中成为了菲戈巨城里的领主，在菲戈巨城里面拥有自己的领主府。
“你好，这个古陶瓷能够卖多少钱呢？”
蕾妮小心翼翼的走进一家当铺，将背包里面的古陶瓷拿了出来。
当铺老板是一个老者，拿出放大镜上下打量。
“从哪拿上来的？”
“深渊二层。”
“你是探渊家？”
“算，算是吧……”
老者的目光从蕾妮身上收回。
“值50银币。”
“这，这么少吗？”
蕾妮惊讶的睁大眼睛，她辛辛苦苦从深渊二层背回来的宝藏，价值竟然连1金币都没有？但她也不太敢质疑眼前的老者，语气逐渐变得不自信起来。
“如果是在地下当铺，那些混蛋就会用这个价格骗你。”
老者放下陶瓷，走回柜台里面。
“不过老夫的当铺童叟无欺，更不会欺骗用生命探渊的探渊家们。——这个陶瓷没有特殊效果，并非深渊遗物，是纯粹的装饰物。从花纹和雕刻技术上来看，出处不明，但外观还算精美。我可以给到你5金币的价格。如果想要讨价还价，那就请去别的地方，或者是交给探渊者公会。”
5金币，等于500银币，已经是一小袋子钱了。
“就5金币！谢谢你！”
蕾妮成功拿到了5金币，走出当铺后，她在同一条街道上找到一间旅馆，订了一个最便宜的房间休息。
洗完澡，蕾妮换上了一套干净衣服，坐在床上盘算自己现有的资产。
“还剩下490个银币……虽然能够花一段时间…但还是找一个工作吧……”
粉色的湿头发贴在背部，蕾妮收起银币，打开行包。
“行包里面都是一些不值钱的装备和衣服，就算卖出去也没有多少钱，但那个日记本在就行了。”
小手探到行包最里面，蕾妮小心的拿出那本封面已经小有破损的日记本。
忽然，行包的夹层里面，一个凸起的东西吸引她的注意力。
一个黑色的罗盘。
“……”
菲戈巨城的面积很大，但总体而言，东边繁华过西边，许多领主府也是建在东边的。
初代领主只有7个，随着时间发展，现在菲戈巨城里面共有16个领主。
在灯火通明的夜色里，一个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粉毛来到了其中一座领主府府邸旁。
虽然说着不管里昂了，但看到那枚罗盘后，蕾妮还是真香了。
“里昂说的那座领主府就是这里了吧？”
领主府前面是宽敞的街道，街道两侧有小商贩在摆摊，城里居民来来往往。
菲戈巨城的商业很发达，就算是晚上，大半个城都不会冷清，一直热闹到半夜。
两队护卫小队在府邸四周巡逻。
蕾妮躲在一棵树后。
里昂当时交代给她的计划是：利用她和艾莎相同的样貌，潜入城府中，把他营救出来。
“说得简单，但现在回想起来一大堆问题啊。不知道护卫队的巡逻时间，也不知道里昂被种在哪个院子里面了，说不定进入城府还要对暗号呢？一个不小心就全暴露了！”
蕾妮烦恼的咬着手指头。
“果然还是从长计议吧。”
蕾妮转身想要离开，又想起了里昂如今正在被艾莎狠狠拷打，说不定晚一天他就成树丝了呢。
蕾妮又转回身，在城主府前来回徘徊。
“什么人？”
这时，一队巡逻小队缓缓靠近蕾妮。蕾妮发现时，已经没距离可跑了。
几个拿着长枪的护甲男人围住蕾妮。
“从刚才开始就见到你在这里了。摘下斗篷！”
“……”
“快点。”
蕾妮小脸流汗，缓缓抬起双手。
粉色顺着斗篷口滑落出，绝美的脸蛋在夜色的灯光中宛如精灵。
“艾莎小姐？”
“我，我只是在这里无聊的走一会儿……”
“抱歉！我们斗胆了！”
护卫队齐刷刷鞠躬。
蕾妮咬着下唇，小脸紧张的绷紧。
“艾莎小姐，巡逻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您赶紧回府休息吧。”
“就是，如果影响了您的美容觉那就不好了！”
“艾莎这家伙有这么多人喜欢吗？”蕾妮心里忍不住想道。
“我在这里再走走吧……”
“难道艾莎小姐对自己培养出来的护卫队都不放心吗？”
“哈？”
“我们可是艾莎小姐的狗…一样的忠实下属，怎么能让艾莎小姐担忧这种小事！”
蕾妮就这样子在护卫队的舔狗关切中，被半推半攘的推入了府中。
咔嚓。
府门关上。
蕾妮懵逼的站在原地。
她今晚只是想来这里踩点的而已，但现在似乎出不去了啊！
看着城主府邸通往各处的通道，她只能慢慢前进了。
这座城主府远比蕾妮想象中要大，而且她也不敢冒然的走进每一个院子里面，找了许多也没有见到里昂的踪影。
同时，每前进一小段时间都出现一次身份危机。
时不时在府邸里遇到的人都会向她打招呼。
“艾莎小姐，晚上好。”
迎面走来的老妇人主动打招呼。
“艾莎小姐，您交代给我的食物我买来了，您现在就要吗？”
一个看起来是后厨的光头男人也主动打招呼。
“艾莎小姐，明天晚上有一个庙会，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一个年龄相仿的黑发少女害羞的看向她。
蕾妮眼角抽搐，只能一一答应下来。
艾莎在这座府中就像交际花一样，似乎每个人都认识她。
在众人的众心捧月中生活，这似乎就是艾莎当前的生活了。
一想到这里，蕾妮心里百感交集。